送了齊攸出門,齊二夫人招呼荀卿染到她身邊,想來是覺得沒必要囑咐她什麼,就什麼都沒說。荀卿染趕緊扶了齊二夫人的胳膊,兩人又回到裏間。
鄭姨媽依舊摟著鄭好兒在抹眼淚。鄭好兒穿著秋香色襖裙,烏溜溜的頭發上隻插了兩支珠簪,雖極力克製,可還是忍不住抽噎著,眼睛也紅紅的。鄭姝兒這時也陪坐在旁邊掉淚。
這麼冷的天,鄭好兒半夜折騰了這一下子,想來既沒好好吃東西,也沒有休息。還有容氏,年紀一大把,也半夜從宜年居過來,不小心染了病就不好了。
荀卿染這麼想著,就道:“妹妹穿的單薄,天氣又冷,不如讓廚下準備些熱湯來,妹妹吃了暖暖身子,免得落下病來。”
齊二夫人聽了忙點頭,吩咐荀卿染和齊二奶奶,“好,你們快去讓廚下做來,多做些。老太太和你姨媽也吃些。”
兩人答應了,就從屋中出來。這些事,自然不用她們親自去廚房,齊二奶奶就叫了兩個管事的媳婦子。
“除了熱湯,再備兩三道好克化的點心。”荀卿染和齊二奶奶商量。
“我也是這樣想。”齊二奶奶說著,就對媳婦子們吩咐了,然後也不回裏間,直到旁邊的西梢間來坐下,荀卿染想了想,也跟著齊二奶奶過來坐了。
“二嫂,這是出了什麼事?”
方才在那裏間,看著鄭姨媽和鄭好兒正在傷心,荀卿染不好問,這時隻有妯娌兩個,她才問出口。
齊二奶奶看了看荀卿染,有些欲言又止。
“聽說淑蘭妹妹那裏也出了點事,二嫂,你我妯娌間,不必隱瞞的。”
齊二奶奶聽荀卿染這樣說,這才將事情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這件事,咱們不在場,隻是聽宮裏娘娘傳出來的消息。”齊二奶奶道,“昨個淑蘭妹妹被太醫診出得了時疫,要送她回家裏休養。荀家姨媽已經跟著馬車去宮門外接了。兩個妹妹都不必跟去和番,這是多好的事情,誰知道後來出了這個變故!”
“是什麼變故?”荀卿染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不過還是問道。
齊二奶奶又歎了口氣,“本來直接將人送出來,也就沒事了。可有人獻勤兒,怕太後娘娘也沾染上,因此另外叫了太醫院的醫官來。幾個醫官一起會診,太後身子很好。太後就又想起淑蘭妹妹來,發了善心,讓這幾個去看看淑蘭妹妹。結果,醫官診斷,淑蘭妹妹並不是時疫,不過是普通的熱證。”
“哦?這樣,四妹妹豈不是還要去和親?”方氏的錢可是要白花了。
齊二奶奶撇撇嘴,心道如果是這樣就好了,但是礙於荀卿染,不好說出來。
“接下來,那太醫細細給淑蘭妹妹看了,他說,他說淑蘭妹妹不能跟去和親。”
難道這個太醫也是買通的,就是為了不讓淑蘭去和親?荀卿染心中疑道,卻又覺得不合理,這樣不是畫蛇添足嗎?
“那太醫說,淑蘭妹妹是,是石女。”齊二奶奶湊到荀卿染耳邊低聲道。
“怎麼會?”荀卿染驚道。荀淑蘭從小吃的好,發育正常的很,雖比她小幾個月,但是初次來葵水的日子比她還早那。
齊二奶奶幹咳兩聲,“咱們不懂,聽說那太醫擅長的是婦女科。他說淑蘭妹妹是什麼衝脈、胞脈有異,平時難以覺察,雖有葵水,內裏卻恐有不足之症,難以孕育子孫,與石女無異。”
荀卿染有些皺眉, “怎麼會這樣?雖說這樣也不用跟著去和親,可以後的婚配怎麼辦?”
宮裏太醫的診斷結果是這樣,人們的心理,一般都是寧可信其有,別說指婚宗室子弟,如果宣揚開來,以後還有誰肯上門向荀淑蘭求親。用這種自毀的方法逃避和親,也太愚蠢了吧。
前麵說得了時疫,接出來治療,已經算是萬全的計策了。這後來這些,不僅是畫蛇添足,更是自毀。因為逃避和親,寧願終身不嫁?當然不可能,逃避和親,不僅是怕苦,更因為心裏想著更好的婚事吧。
荀卿染想到這裏,心中一凜,她都會這樣想,那麼別人豈會想不到這點。荀淑蘭無法生育這個事,隻怕要百口莫辯了。
荀卿染暗自苦笑,這事若說和荀淑芳沒關係,誰會相信。她還是將人想的太好了些,以為荀淑芳不過借此敲方氏一筆錢,最多什麼都不做,讓荀淑蘭跟去和親。可荀淑芳明顯要的不隻是如此,假設一切都是荀淑芳在搞鬼,這顯然是連環計。最後要達到的目的……
“若隻有這樣,還是老天保佑了。最後那醫正又說,淑蘭妹妹發熱,是因為吃了某種藥。” 齊二奶奶接著道。
不必齊二奶奶在往下說,荀卿染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是說淑蘭妹妹欺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