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我哪裏來的喜事?”荀卿染微笑問道。
“不僅是喜事,還不是一件喜事,弟妹可以說是雙喜臨門那。”齊三奶奶咯咯笑道。
荀卿染挑了挑眉,“我的喜事,自己竟不知道,還要請教三嫂。”
齊三奶奶目光在屋裏四下掃了幾眼,指了指炕角放的軟鞋。
“這第一件喜事,可不是明擺著的?四爺回來了,弟妹還不是大喜?”
這軟鞋是方才收拾齊攸的行李,發現軟鞋邊的繡花有些磨了,因此拿出來,準備依著原來的樣子另外繡的。
齊三奶奶因此就判定是齊攸回來了?
“嫂子真是聰慧,是四爺方才打發了小廝送了行李回來。四爺先去宮裏見駕,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家,我還沒來得及去稟報老太太那。”荀卿染道,“三嫂說這是喜事,真會打趣我。就依三嫂所說,這也算是一喜了。”
“還有更大的一喜,弟妹肯定不知道,隻怕是想都沒有想到的。”齊三奶奶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不知為啥米,荀卿染隻覺得齊三奶奶這副笑臉,讓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還不如齊三奶奶哭喪著臉讓人看著舒坦。
齊三奶奶說完話,就笑嘻嘻地看著荀卿染,等著荀卿染去問她。
荀卿染心念一轉,偏不如齊三奶奶的意,隻淡淡道:“三嫂不知道我,曆來最容易知足,喜事啊,一件件地就足讓我高興了。”
齊三奶奶見荀卿染不來招攬,卻一點都不氣餒,轉身對跟來的小丫頭吩咐,“去把人帶進來吧。”
荀卿染看了看齊三奶奶,她竟然還帶了人來,不知道帶的是誰。
那小丫頭應聲出去,少頃回來,身後跟進三個人來。
荀卿染就是一愣。
當先一個女人,十分年輕,看樣子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這女人穿著淡黃色緞子的灰鼠合身長襖,下身是月白色棕裙。烏黑的頭發在頭上梳了個墮馬髻,一張粉白的瓜子臉,薄施粉黛,大眼水波盈盈。這女人手裏還牽著個一身橘黃色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隻比女人的膝蓋略高些,也是白嫩嫩一張瓜子臉,大眼睛,與女人有七八分相象。兩人身後跟著個年紀稍大,穿著潞綢的裙襖的婦人,那婦人背上還背著兩個包袱。
這三人的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士。這樣拖家帶口,背著包袱,難道是齊家的遠房親戚,來走親戚,投靠的?
荀卿染正心下思量。
那女人也有些緊張,進門後隻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緊緊地拉著小姑娘的手。小姑娘正是懵懂的年紀,反而大大方方,好奇地睜大眼睛四下打量。
齊三奶奶也不事先說明一下,就這樣冒冒失失地帶人到她這裏來,確實是齊三奶奶一貫的風格。荀卿染好脾氣地轉頭往齊三奶奶望去。
齊三奶奶正一臉的得意。
“還愣著做什麼,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你們要找的人。”齊三奶奶衝那女人使了個眼色。
那女人抬頭看了看荀卿染,又急忙低下頭去,一張粉臉本就泛紅,這時更加紅透了,遲疑了一下,就跪了下來。
“我……妾,柳氏望月,給奶奶磕頭。”
又轉頭讓那小姑娘也跪下:“月牙兒,快給母親磕頭。”
“娘,您不就是母親。”小姑娘聽話地跪在地上,望望荀卿染,又望望柳望月。
“忘了娘怎麼和你說的,娘是娘,母親是母親,乖,快聽話磕頭。”柳望月道。
小姑娘聽了,似懂非懂,卻乖乖地兩手撐地,低頭就磕。
“快把人扶起來。”荀卿染吩咐道,“我剛管家,家裏的親戚認得少,這位是……”
不等柳望月說話,齊三奶奶大笑起來。
“弟妹,這就是你的第二件喜事了。”
“我的第二件喜事。”
荀卿染又轉過臉,柳望月母女已經被紫菀和寶珠扶了起來。荀卿染再次仔細打量柳望月,這才發現,柳望月的臉上有兩處發紅,竟然是生了凍瘡。後麵那仆婦臉上也是如此,小姑娘月牙臉上倒是幹幹淨淨的。
柳望月被荀卿染看著,有些局促地抻了抻自己的衣角。
“四弟妹!”齊三奶奶往荀卿染跟前湊了湊,盯著荀卿染的臉看。
“給柳……”荀卿染想了一下,該如何稱呼柳望月,“給柳娘子看座。”荀卿染吩咐道。
寶珠忙去拿了兩個小杌子,請柳望月和月牙兒坐下。
齊三奶奶在荀卿染臉上沒有看到她預想中的憤怒、傷心等情緒,反而見荀卿染像招待一般來客似地,便十分不甘。
荀卿染自然將齊三奶奶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裏,卻隻當沒看見一樣。就是有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反省她自己所犯的錯,隻會把過失都推到別人身上。因為她自己的過錯,去怨恨別人。
“四弟妹,你聽我說。”齊三奶奶幹咳兩聲,“是這麼回事。我剛從外麵回來,車到大門口,就看見四爺跟前的小廝正往院子裏搬行李。我知道定是四爺回來了,真替弟妹高興。弟妹這是新婚第一個年,如果一個人孤零零地,那多可憐啊。然後啊,我就看見她們娘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