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裏扒外的賤人!”齊二奶奶怒罵。
嚴家的仿佛沒聽見,隻繼續向府尹說道,“她們站在湖邊好一會,眼看著五姑奶奶沒有浮上來,小聲嘀咕說必定是死了,這才走開。”
那張嬤嬤已經死了,嚴家的又說了幾個婆子的名字,說就是當時動手的人。府尹馬上發了簽字,讓衙役去捉人。
齊二奶奶情知事情不好,瞪著嚴家的,恨不得一口吞吃了她。
“誰不知道二奶奶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二奶奶,您別這麼看著奴才,奴才好害怕。”嚴家的做出害怕的表情道。
“你這忘恩負義的奴才!奴才告主,你也沒有好果子吃。”齊二奶奶道,“當初就不該抬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下的那些事,你那相好的小廝一家,便是你害死的。”
這下嚴家的變了臉色。
“大人,二奶奶手裏還有一條人命,奴才要對大人稟明。”嚴家的道,“奴才受二奶奶指使,也做了些事,請大人可否免了奴才的罪,奴才才敢說。”
“若不是十惡不赦,定會寬免。”府尹道。
嚴家的得意地看了一眼齊二奶奶,又對府尹道,“還有一個要求,這事關齊家二爺,也請齊家二爺上堂來,做個人證。”
府尹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一會就有人帶了齊修上堂來。
“二爺,你可知道,蔡姨娘那肚子裏的孩子,是二奶奶動了手腳,才小產了的。”嚴家的對著齊修扔下一枚重磅炸彈。
齊修抬起頭,看看齊二奶奶,又看看嚴家的。
“二爺,莫聽這賤人胡說。”齊二奶奶忙道,“她恨我將她趕到莊子上,說這些來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得二爺說了算。”嚴家的冷笑道。
原來是妻妾爭鋒,謀害庶子。府尹拍了拍驚堂木。
“閑話莫說,將這人命案子細細道來。”
“二爺將蔡姨娘抬進門,可巧蔡姨娘就懷了身孕。二奶奶成親多年,隻得一個女孩,她又是最嫉妒的,並不肯容納妾室,更不肯讓二爺有庶出的兒子。……”這嚴家的先講了一通二奶奶如何吃醋,直講的口沫橫飛,才說到正題,“蔡姨娘的肚子越來越大,二奶奶一直沒機會下手。正巧那些天府裏的人都顧著彈劾四爺的事情,二爺也因此忙的團團轉,二奶奶這才得了機會。……將那炭中做了手腳,讓奴才趁著蔡姨娘在屋子裏睡覺,換了蔡姨娘屋子裏的炭。結果蔡姨娘起床摔了一跤,小產了。二奶奶還怕不穩妥,早就給蔡姨娘備下了穩婆,卻格外多給那穩婆銀子,就算那天蔡姨娘的孩子生下來是活的,最後也會死在穩婆手裏。”
嚴家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讓人不由的不信。
“你,果然是你幹的。”齊修指著齊二奶奶,“她總和我說,疑心你下的黑手,我那時還不相信,隻說你也怕沒兒子的!你騙的我好苦。”
“是這奴才懷恨,故意編了這些來害我。”齊二奶奶哭道,“當時大太太、二太太都在,都知道是蔡姨娘不小心。”
“大人,奴才有證據。”嚴家的突然又開口道。
“什麼證據?”
“過後,奴才自是要將那炭換掉。奴才素來知道二奶奶的為人,便留了兩塊,怕人發現,隻埋在石榴院角門外的大樹下。”嚴家的道,“奴才提著那炭出來,還被齊府的四奶奶和大太太身邊的蔡嬤嬤看到了。”
當時就因為埋那炭,被人看見,多虧她應對得宜,才混了過去。後來雖然蔡嬤嬤來找麻煩,那時那些炭早就被齊二奶奶派人處理掉了,大太太是個笨的,隻說她是偷主子用的炭。
“大人派人取出奴才埋的炭來查驗就知道奴才說的是真還是假。……事情過後,二奶奶將奴才打發到鄉下去,假意告訴奴才,等過了風頭,就讓奴才回去,讓奴才做大管事。二奶奶又將蔡姨娘身邊的丫頭也都打發去了莊子上,怕她們想出有什麼不對,都找由頭賣了。”
嚴家的說的絲絲入扣,齊修已經完全信了,齊二奶奶更是早已汗流浹背。
這邊府尹又發簽字讓人去齊府起證據。
“我的兒子啊,”齊修想起當初看到的那個已經成型了的男嬰,捂著胸口痛哭起來。他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活著出去,如果不能,那他就再也不可能有兒子了。那男嬰,便是他唯一的兒子,卻還沒睜眼,就被齊二奶奶害死了。
“你這賤人,害死我的兒子!”齊修轉頭罵齊二奶奶。
“不過是塊肉,還是那姓蔡的賤人從外麵帶進來的,怎麼就知道一定是你的。”齊二奶奶見齊修如此,也生了氣。
“你……”
齊修氣的上前來,揪住齊二奶奶便拳打腳踢。
“我們少年的夫妻,你到處風流,我都忍了,為了那麼塊臭肉,你便如此對我。”齊二奶奶哭喊著,她是不肯吃虧的,兩隻手就朝齊修臉上抓去。
齊二奶奶十隻手指都留著長長的指甲,齊修並沒有防備她這一招,頓時被抓了個滿臉花。
齊修吃疼,放開了齊二奶奶。
齊二奶奶轉眼瞧見嚴家的正在得意的笑,便撲了過去。
“你這小賤人……”
齊二奶奶與嚴家的廝打在一處,這兩個雖身份天差地別,其實骨子裏卻極為相似,摳挖抓撓等等女人打架的絕活都搬了上來,一會就打了個難解難分,都見了血。
“你敢害我,便讓你這賤人先死。”齊二奶奶最後掐住嚴家的脖子。
嚴家的也掐住了齊二奶奶的脖子。
“你才是賤人,要死也是你先死。”
齊二奶奶畢竟嬌生慣養,這兩天病弱,方才又吐了血的,漸漸就落了下風,瞪大了眼睛,手也漸漸鬆了。
外麵圍觀的人一下子炸了鍋。
“哎呦,原來這金貴人急了也幹架啊。”
一個婆子道,“嘖嘖,挺有點街尾那屠夫老婆的架勢哦。”
“那母老虎,可惹不得。”
府尹大人也是見多識廣的,但是這樣的事還是頭一次見,不免有些愣怔,等他反應過來吩咐衙役將兩人拉開,齊二奶奶已經沒了半條命,隻躺在那裏喘氣。嚴家的略好一些,卻是十分狼狽。
“今日便審到這裏,將人犯押入大牢,明日再審。”府尹吩咐一聲,拂袖而去。
…………
抱樸園
齊府的案子,早已經鬧的人盡皆知。
“馮登科打發人去那邊府裏,說是事情可以商量。”許嬤嬤對荀卿染道,“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想借機狠狠地敲齊家一筆。”
荀卿染皺了皺眉的,那時聽說馮登科告狀,她就覺得有些蹊蹺,覺得不像是馮登科會做的事情,敲打勒索才是他的本色。如今馮登科果然如此,那告狀不過是抬高價碼的一種手段罷了。
“他要多少。”
“十萬兩!”許嬤嬤道。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荀卿染道,十萬兩換回二太太和二奶奶的命。
“大老爺為了讓二爺在獄中好過些,為了幫他脫罪,已經花了大把的銀子,並不肯再為二太太和二奶奶花銀子。齊二奶奶那邊,還有些嫁妝打點馮登科,而二太太的嫁妝,卻是沒有多少了。”
“不是說二太太的嫁妝也極豐厚?總不會比二奶奶的少。”
“是如此說,不過這些年,娘娘在宮裏,可是極花銀子的。”許嬤嬤道。
這倒是,若是宮裏的妃子有本事,自然能財源滾滾,可若是沒什麼本事,又要往上爬,少不得金銀鋪路,想必賄賂那總管太監的一筆就不是少數,小筆的銀子可以從齊府支取,但是大筆的,尤其是那樣的數目,又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就隻能齊二夫人自己掏腰包。
“二奶奶在牢裏病倒了,二太太求人給那邊府裏捎信,要大爺和五爺拿錢救她。”許嬤嬤歎氣道。
荀卿染一時無語。
小丫頭挑起簾子,齊攸從外麵進來。許嬤嬤便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怎樣了,可是案子判下來了?”荀卿染問。
齊攸點點頭。
“鄭家大爺判了斬立決。”齊攸道。
這是可以預料的,“隻是可憐了鄭姨媽。”荀卿染道,“那府上的二爺?”
“他的案子還沒有結,又有人遞了狀子告他。”齊攸道。
“是誰?”
“蔡家的大爺。”齊攸道。
“難道是,有人一定要他死!”
齊攸點點頭,“看來是這樣了。”
同室操戈,這個時候不但不團結一心,反而自家鬥了起來,齊府,真的是氣數盡了嗎。
夫妻倆正要商議,寶珠急匆匆從外麵進來。
“四爺、四奶奶,門上的人來報,說是保泰大人來了,要見四爺。”寶珠稟報道。
保泰,這個名字荀卿染聽齊攸說過,是皇帝身邊一等的紅人,曾經是齊攸的上司。卻與齊家極少來往,更不曾來過這抱樸園,如今突然到來,真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