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韻的心都揪起了,一個女子,有了丈夫和孩子,如何能承受那樣的淩辱?
他的眸中似隱隱泛起一層水樣的光,微微頷首,他隻想巧妙地掩飾他的脆弱。良久良久,他才又道:“她死的那一天,天氣異常的好。豔陽高照,暖暖的風吹在臉上好舒服的。隻是,我知道,自那時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腦中似又閃過十五年前那場血腥的屠殺,他痛苦地閉了眼,“那狗官本來就處處針對我爹,再加上娘的死,愈發地惹怒了他。我原來不知道,那是他窺伺靳家的財產許久了。那一夜,被那狗官買通的山賊舉刀衝進了府裏,將我靳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全部屠殺!我與姐姐,便是被爹藏在水缸裏才躲過一劫。而爹的屍體,便在水缸上橫了一夜。”
姐姐嚇得直哭,可是年幼的他便已知道,若是被人發現,便是死。所以他緊緊地捂住姐姐的嘴,任自己的眼淚嘩嘩的流,他亦是不吭一聲。
“我們躲了一天一夜,終於逃了出去,保住了性命。那血海深仇,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是我們不過手無縛雞之力,報仇談何容易?直到後來,我們遇見了師父。師兄也不過比我早入門三月。我向師父學習如何用毒,隻是為了報仇。”
“那你的仇報了麼?”
“自然。”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將在那狗官的身上塗滿千灥(xun第二聲)散,讓他活活地疼上十日,全身若受過魚鱗剮一般,到處裂開無數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是墨色夾濃。
狗官跪在已經是一片廢墟的靳府門前,磕頭認錯,一直求饒。他隻是在一旁冷眼看著,他自然不會救他,他看著他一點一點死去……那一年,他十五歲。
“那麼,映鳶呢?”她又如何會成了朝歌?
提起映鳶,靳非墨的臉上終於露出些許笑容:“姐姐天生麗質,一次偶然的機會遇見了當時的渝州知府夫人,她一眼便喜歡上了姐姐。於是收了她做義女,又給她改了名字,便是朝歌。隻是未曾想,那年選秀姐姐居然進了宮。更沒想到,太後冤枉姐姐與連疆國主有染,對她痛下毒手!”方才好不容易染上的笑,在瞬息之間又隱去。他的一字一句都在透露著內心的憤恨!
子韻忽然很能理解那種深切的親情,就如同她與唐筠澤,縱使做哥哥的再不像話,也終究是她的哥哥,終究是血濃於水。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恨。
更何況他與映鳶是相依如命的啊!
隻是,聽他說著,子韻一次一次地震驚。
與連疆國主有染的後宮嬪妃居然是映鳶!
“可是,德妃娘娘是病逝的啊。”宮裏,人人都是這般說的。深得聖寵的德妃,紅顏薄命。原來,竟不是如此麼?
靳非墨冷笑一聲:“雖然是欲加之罪,太後也想顧及皇家的顏麵。可是誰知道暗地裏,姐姐究竟受過怎樣的苦!”擁住子韻的雙臂不自覺地收緊,忽然僵持。
暗地裏……
私刑嗬,後宮之人最喜歡的東西!
她不是沒有感受過,所以更能感同深受。
“我與師兄進宮,就是為了為姐姐報仇!我會讓她加注在我姐姐身上的,加倍還回去!”
所以,他們才沒有一下子要了太後的命。所以,才選擇在紅楓裏下藥。
子韻不知那究竟是什麼藥,卻也知道定不會令太後舒服到哪裏去的。
子韻突然又想起青楚來,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嗬!能讓那麼美好的男子放手去沾滿鮮血?
目光悄然瞧向遠處,他在心底說著,姐姐,你安心吧。
出來的時候,他又加重了藥的劑量,在千灥散裏麵加入了一味斷腸草,又配上紅楓的藥性,會令太後的皮膚慢慢長出成片的紅色。雖然每次都有青楚為她醫治,沒有人知道,青楚治愈了表麵,不過是更好地把毒性壓入太後的體內。將近半年的時間啊,她的五髒六腑早已經嚴重受損,縱使是華佗在世都救不了了。
等到毒性發作的時候,五髒便會疼痛難忍,誰都不會查探得出來。因為那些毒,都被青楚用銀針封進了她的內髒深處。一點一滴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