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負手立於窗邊,夜已經很深了,他卻一絲睡意都不曾有。鐺兒已經去了許久了,沒有回來,他忽然擔憂。
莫不是宮裏有事情,還是子韻有事情?
忿然握緊了雙拳,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又想起那個女人來!
狠狠地閉了眼,他身上背負著千萬命債啊!怎麼能為了兒女私情糾纏不清呢?他不能做那萬人唾棄的罪人!
忽然,聽見院子裏有人影閃動的聲響,如風的身子微動,回眸,見門被“嘩”地打開,鐺兒閃身入內,推手讓手上之人靠著桌麵。
如風定睛一看,訝然道:“她……”本能地上前,伸手掐住餘姚的脖子,咬著牙,恨意便肆意蔓延。
“主子。”鐺兒輕喚他。
如風似才回神,不情願地撤了手,哼一聲道:“如何將她擄了來?”心下嗤笑,怎麼,如今大月的皇宮竟這般守衛不嚴麼?連著公主都能被輕易帶出宮了!
鐺兒低頭道:“主子,她背叛了您。”
渾身一顫,不需要鐺兒挑明,如風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便是子韻。輕甩著衣袖,他鎮定道:“不可能。”
明明已經言不由衷,他不知道是在欺騙自己,還是妄想騙過鐺兒。
鐺兒未抬眸,依舊低著頭道:“主子不是不信鐺兒,而是,太想相信她了。”
她用了一個“想”字,那般輕易地說中了他的心思。他忽然背過身,久久不曾答話。
鐺兒亦是緘默了片刻,才又道:“原本我想今晚除掉皇帝,可是沒想到,她反幫了他。甚至不惜為了皇帝傷了自己。”
子韻沒有幫楚宣珩,她受傷,是因為鐺兒妄想趁亂除掉她而已。
她撒了謊,在如風麵前撒謊。
伸手撫上窗台,指甲狠狠地嵌入。心底嗤笑,莫不是子韻以為他強行灌輸至她腦中的事情是真,又“重新”愛上了楚宣珩?
嗬,那他還真是弄巧成拙了!
可是,為何如此想著,他的心仿佛有種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是他愛上誰都行,唯獨子韻。而子韻亦然,她愛誰,都不能愛上楚宣珩。那會令如風覺得痛徹心扉。
“那又帶她來做什麼!”狠聲問著。
鐺兒從容地道:“既然主子進宮會很危險,那我們可以讓皇帝出宮。”微微握緊了拳頭,她想的沒錯。主子竟然一句都不提子韻的事情,若是以往的他,定會先關心叛徒是否除掉,而絕非如今日這般。
出宮?
瞧了一眼桌上昏迷的女子,如風重重地哼了聲,是啊,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
聽女子突然低聲喚他“墨”,他的身子徒然一顫,圈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緊。她的聲音裏,夾著迷茫,夾著痛楚,夾著脆弱……
他隻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了這麼多苦。他不忍心,不舍得……
緊緊地抱住她顫抖的身軀,輕聲說道:“我在,我在。”
任由他抱著,將臉埋在他的胸口,子韻輕閉了雙眼,黛眉緊蹙:“我心裏好亂,我該相信誰?我……我不知道,我……我是誰?”
“子韻!”伸手輕揉著她長長的青絲,他低語,“相信你自己,用你的心去感受啊。你是子韻,是唐門少主,是我靳非墨愛上的女子。”
子韻心底一震,他說,愛……
似乎想起那時候,他笑著說,以為自己愛上了一個小太監,嚇死他了。
他怕青楚傷害她,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保護著。
是他帶著她劫獄啊!是他處處救她!
可是對於楚宣珩的感情,為何她還是模糊一片?
心跳得飛快,仿佛就要蹦出來一般,好難過……
突然,感覺身邊的男子渾身一緊,溫熱的東西落在她的臉頰,順流淌下。
驚訝地抬眸,男子的嘴角染上殷紅之色,映襯著他蒼白的薄唇更為刺眼。子韻大吃一驚,掙紮著從他懷裏起身,伸手扶住他,揪心地問:“解藥呢?解藥在誰手裏?”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漬,他淺笑道:“沒關係,我不要緊。”隻要子韻不像以前那般對他冷漠無情,他什麼都不求。
反正,她不愛他……
心口好痛。
他本能地低頭,他中毒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