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從臂彎中抬起頭。
臉上是清淡的妝容,可卻是傅止宜看到過最好看的新娘。
隻一眼,就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這樣美麗,誰都想留下她。
但理智在腦海裏翻湧過幾遍,強迫自己垂下眼,看著那隻禮盒。
重複那句話:“池柳,看一看吧。”
櫃子被打開,昏暗的光線下,溫熱的身體就在不遠處,池柳手腳冰涼得差點沒忍住靠過去。
是啊,好冷。
冷得人像是活在冰窟一樣。
禮盒很小,隻有巴掌一般大。
可她不想收。這是新婚禮物,是慶祝她結婚的禮物。
並且,是由傅止宜送來的。
扯著唇角笑了下。
她說:“我不要。”
誰的禮物她都要,但傅止宜的,她不要。
女生捏著禮盒的手指緊了下,唇開合幾下,終究閉上了。
傅止宜沒說什麼,把禮盒收回了自己身前,然後當著池柳的麵,抬手打開了它。
包裝精致的禮盒裏,放著一隻再簡陋不過的小物品——
小夜燈。
和女生最初送她那隻一模一樣。
“池柳,對不起。”傅止宜將小夜燈從包裝盒內拿出來,“你的向日葵,被我養死了。”
在那場狂風大雨中被摧殘得七零八落。
女人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的小夜燈,她輕而易舉就拿出了一隻一模一樣的。
“如果你不想它作為新婚禮物,那就作為我養毀了你的花的賠罪禮。”
池柳渾身都在顫抖。
似乎遲來的對黑暗的恐懼開始包圍她。
遲鈍地、緩慢地,宛如淩遲一般地侵剿她的神經。
她將小夜燈握緊掌心,輕輕打開了開關。
明黃色的、舒緩的光暈灑落出來。
這隻她尋求了許久的小夜燈,又被同一個人再次送給了她。
傅止宜說:“我給它充滿電了,不要縮在黑暗裏,不要害怕,它會陪著你。”
就像,我還在陪著你。
保護你。
這不是新婚禮物,它隻是個禮物。跟隨池柳選擇而變的禮物。
如果她選擇結婚,那它就是新婚禮物。
如果她選擇開啟新的生活,那它就是新生活的賀禮。
滾燙的淚浸染了皮膚,讓四肢百骸都溫熱起來。
池柳緊緊攥著那隻小夜燈,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傅止宜,我討厭你。”
怎麼會不討厭呢。
這樣冷酷的人,這個隻在乎自己父親的人。
隻知道不想傷害別人,所以就傷害自己的人。
總是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給她們。
自以為承擔起了一切,但其實什麼都沒解決。
還是固執地繼續走。
她們都太固執了。
覺得隻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往下走了便不可以再回頭。
所以兩條路越走越直,越走越開。
女生沒去看她。
抬眸望著被紙箱擋住,隻能從縫隙中透出光的那一小片窗戶。
輕輕嗯了一聲。
“但是我愛你。”
被灰塵撲滿的窗外透出的光也是昏暗的,像是沉重的石碑後,沒人注意也難得清理的那一小塊地方。
房間的門被輕輕關上。
陳母不解地看著自家兒子。
陳鳴羽扭頭往外看,明亮的光線刺痛他的眼睛,於是他快速眨了眨眼,卻依舊被刺激得紅了眼眶。
他說:“媽,我不想結婚了。”
-
屋外的光更加刺眼。
傅江站在路邊,一根煙接著一根煙。
腳邊落了一堆。
他早就出來了,在傅止宜進入那個房間的時候。
太陽很曬,曬得他眼睛發疼。望一眼就不得不低下頭。
“少抽點吧,”溫拾青緩慢朝他走過去,“對身體不好。”
傅江聽到了,但抽煙的動作卻一瞬都未停過。
仿若她的話,對他再無影響。
記憶中的傅江是不抽煙的。溫拾青沒有說出來。
他們不是可以回憶過往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