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心事放下大半,這才有心情說些閑話,陪著林娘子說笑了一會兒,把這幾個月府裏的事撿無關痛癢的跟林娘子說著,林娘子也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半垂著眼眸,偶而掃一眼立在旁邊的紫綃。劉嬤嬤卻仍是沉默著,隻是帶著一臉的微笑,靜靜地聽著李嬤嬤說笑。這屋裏倒是一派和氣的景象。
錦娘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了解自己處境的機會,側著耳朵聽著李嬤嬤的話,但是李嬤嬤的話說的太散,她聽了半天也沒聽到有用的消息。隻大致了解了這林府是長安城裏很有些身份的人家,尚未分府,一家人都住在一處。聽到這裏,她就有些頭大,自古大宅門裏是非多,人際關係複雜,自己從來不善與人相處之道,以後日子怕是要過的不太容易。腦海中不由閃過從前看過的那些豪門恩怨之類的電影、電視劇。
正在胡思亂想時,門簾兒被人一挑,正是綠竹,身後跟了一人,卻不是林四郎,而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童兒。
門簾想動時,第一個抬頭的正是紫綃,悄臉微紅,眼光流轉,脈脈含情,卻又不是大大方方的正眼相看,而是稍偏著頭,斜斜的用眼角去看,盡顯仰慕之情,又隱含著小女兒之態,端得是風情無邊。待看到隻是綠竹與小童兒,臉上的神情一時收不回去,直把綠竹和小童給看了個滿臉通紅,綠竹暗啐道:“真是個不知羞的。”不由狠狠地瞪了紫綃一眼。紫綃被她一瞪,忙忙地低下頭去,卻是掩不住一臉的失望。
她的這番表情盡數落在林娘子眼中,林娘子也不管她,隻對那小童道:“小鬆,郞君呢?”
小鬆先行了一禮,方道:“阿郎與安管家說著長安府裏的事情,正在興頭上,讓我先回娘子一聲,即是老夫人打發來的人,讓娘子看著給安排就好了,隻是有一個,要看顧著些,不要委屈了。”
林娘子眼光掃了一眼李嬤嬤與紫綃,見兩人臉上一臉詫異的神情,眼裏閃過一絲譏笑,開口道:“郞君即是正在興頭上,你快去侍候著吧,看一會兒要茶要酒的,沒人在身邊。”
小鬆應了一聲,笑嘻嘻地走了。
李嬤嬤強笑道:“安管家上了年歲,確是話多。”
林娘子道:“想是大家知道郎君掂記著府裏的事情,才特地讓安管家來的吧。”她心情愉悅,笑得輕鬆。
紫綃抬頭看了一眼,看她笑顔如花,閃了閃眼眸,有些泄氣地垂下頭去。
李嬤嬤摸不準這四郎夫妻的心思,想著四郎避而不見,紫綃拿不到名份,妾身不名的,她這差事可就辦砸了,心裏忐忑起來,也沒有心思再陪著林娘子說話,隻想見到安管家,讓他再探探四郎的心思。
林娘子也不去理她們的心思,隻笑道:“光顧著說話兒了,可忘了你們都是遠道來的,也該去梳洗休息一番了,這宅院不比長安府裏,隻怕要委屈你們幾位了。”
李嬤嬤見在這邊也討不到什麼口風,便與劉嬤嬤、紫綃、青瑩告了退,自去休息了,隻是在走的時候劉嬤嬤回頭望了一眼林娘子,見林娘子對她笑著點了點頭,便也微微一笑,態度恭謹地行了禮方才出了屋子。
林娘子見她們一行人出了屋子,便躺下身子,錦汀見她閉目養神,知道她身子還未完全恢複,強撐著跟李嬤嬤、紫綃應付了這麼長時間,身子是吃不消了,也不去吵她,隻是靜靜地望著床上的紗帳。
綠竹見林娘子合目以為她是要睡了,忙上前給她掖被子,卻不料林娘子睜開眼睛,疲倦地揉著眉心道:“不必,吩咐廚房今天加幾個肉菜,務必要陪好李嬤嬤她們。”
綠竹道:“適才阿郎已經吩咐過了,娘子不必掛心,還是歇息一下吧。”
林娘子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人終是來了。”她的聲音極低,似是輕泣一般。
綠竹見她情緒低落,想到方才進屋裏紫綃那一眼,鄙夷地道:“娘子,那不是個本份的人,就把她圈在屋子裏給錦娘做針線好了。”
林娘子道:“我看她的樣子,必是不省心的,剛剛就是一口一句老太太,老夫人的在壓我,如果不讓她在屋裏,怕回長安後,老太太那裏不好交待。”說罷,厭厭地坐了起來,綠竹將枕頭在她身後放好,讓她靠著舒服些,林娘子軟軟地靠著枕頭,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半天沒有出聲,過了良久,才道:“綠竹,你明日去西街看看盧媽媽,她的風寒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