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悵然三疊是陽關
“你為什麼會說對不起?”蕭繭問。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方便下次訪問www。jlgcyy。com
邵隱愣了愣,那少年的話語將他從沉思之中拉回世間,於是他搖搖頭道,“不知道。”完全一副失魂落魄樣子。
蕭繭搔搔頭道,“怎地,昨天你打了那一架,撞到頭變傻了?”
邵隱搖搖頭,用手搓了兩把臉,站起來,“不知道,或許我有點瘋了。”
他得承認這點不是?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很是瘋狂,但這也無所謂,他是他自己,才不管這小孩會怎麼想。“今日我去找葉樓主對弈,你也隨處走走罷,”他對蕭繭道,“離我遠一點,或許你就沒什麼黴運了,如何?”
小少年浮出狡黠笑容,“不跟著你自然再好不過,可你也不要和林若離再一言不和打起來。往日他打不過你,今日你打不過他,我可不會在那裏救你,你在那裏被打得很慘我也不會把你扛回來。”
邵隱嘴角輕挑,“你這小孩太烏鴉嘴,小心我找個時間揍你一頓。”
他說罷負劍躍出窗子。什麼時候養成這種不走正門光跳窗戶的習慣了?或許是前次被燕逸秋那小姑娘伏擊在走廊裏的事情太可怕罷。他輸了,但他又不願承認那就是他的敗北。他若承認,怕是會為天下笑啊。
臨安是他曾見過最安靜的城池,邵隱見到街上有著年輕人捧著書本轉圓圈,也看見有男子站在簷下,年輕姑娘小步跑去,二人相視而笑,攜手離開。他看見那些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沒有一點江湖之中的感覺。
邵隱走在青石長街上,忽地覺得足尖冷嗖嗖的。他低頭一看,是靴子終於破了。他尋到街邊補鞋的攤子,補了靴子卻掏不出錢來,因管錢的人是小蕭,他身上一個大子沒有。正煩惱間,邵隱見兩騎自一旁過去。他是識得馬背上的人,但他被修鞋匠纏住逃脫不了,隻好道,“我身上如今除了劍,隻有支畫筆了。你若有紙墨,我可為你畫一張來抵補靴子錢。”
他可不知自己的畫能不能值那三文錢一個大釘,總之他掏出了他的筆。修鞋匠隻說哪裏弄紙墨去,叫他把筆押在那裏拿錢來換。邵隱歎氣,卻也隻好照辦。幸好他不是那種拘泥於一支筆的畫者,筆送給鞋匠都是無妨,隻要他不露著足趾去見清鋆樓主就行了。
邵隱走過長街,轉過路角,遠遠便是兩座小樓隔河相對。清鋆樓,如果有錢,你可以從中得到一切希望的情報。邵隱走近小樓去,天灰灰的,忽地有一點雨打在他的臉上。他加快了步子,走至樓下,問門口的人,“葉樓主在否?”
他當然知道葉樓主在,方才騎馬過去的可不就是?邵隱甫問出聲,忽有年輕女子聲音笑道,“什麼風把流星門主吹來了?快快請進,要下雨了。”
邵隱向廳裏張望,光線很暗,他看不真切。走進廳中,他方見那一個年輕女子向他欠身道,“許久未見,這次怎弄得這般落魄模樣?鐵扇褐蝶在哪,又怎不見邵門主帶他們來?”
葉鳴翮定是將他們在外麵裝的模樣信以為真了,其實隻有他們兩個帶上他,哪有他管著那兩個人那種事啊。邵隱一笑道,“鐵扇君性子野,外麵玩去了,小蕭有心上人要看望,而我卻還與你有賭棋之約,所以來此。”
葉鳴翮亦笑,“甚好,來棋房罷,今日定將殺殺你的銳氣。”
他們擺兩盤棋,邵隱勝一場負一場。勝是險勝,敗是惜敗,他推亂了棋子,忽見旁邊小桌上擺著一盤殘局。他端詳一會,問,“你下得這麼差的棋局怎麼也留著?”
葉鳴翮聳聳肩,“那孩子讓我留著的。”
“那孩子?”邵隱不解。
“小飛鳥。那個孩子與我對弈的最後一盤,他讓我把這盤棋留給一個人看,那個人自然不會是你。”
邵隱又笑,“那小家夥也會下棋,真看不出來啊。”
“小家夥小家夥的,你也不過比那孩子年長一歲,在我眼裏,你們卻都是小孩子啊。”葉鳴翮也笑。
“小葉,我聞見血腥氣。”忽地有個年輕男子聲音道,“怎了?”
邵隱起身,見那是個很英挺的年輕人,眉目疏朗,神情淡淡的,他因笑道,“林兄別來無恙?”
“我聞見一個透明窟窿的味道,這裏有人被捅了透明窟窿不成?”林若離擺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絲毫不符他平日在外麵冷麵冷心的那種傳言。
葉鳴翮莞爾一笑,“若離,你又瞎胡鬧,還不進來?”
“觀棋不語,你這棋房又沒多的凳子,我站著學啞子怎好?”
“我們早弈完了,等你來說話呢。”葉鳴翮道,“若離,別光顧開玩笑了。你既然自命醫師,又嗅到他身上有洞,還不看看?”
林若離一笑,走進棋室,“伸出手來,讓我看看。”他直接命令。邵隱撇撇嘴,將手伸過去。林若離三指壓上他腕脈,歎口氣道,“你這人兩個月被捅了幾次?這可不是流一點血的事情,你半片肺都快給廢掉了。更兼血氣不足,你現在居然還敢在外麵跑,真是不要命了。”
“反正我還有氣力打架。”邵隱笑道,“昨日也打跑了一個小捕快。”
林若離眨眨眼,“我可不知道堂堂流星門主會為打跑一個小捕快而高興至此,你以前不是以對葉青不占下風為傲麼?”
“那現在你知道了。”邵隱抽回手,“作為門中三人武藝最差勁名頭卻最可怕的在下,能夠打敗一個小捕快走掉而不用將事情上升至外交高度,在下還是很有資本炫耀的。”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鄴國詞麼?”林若離皺皺眉,“忠告你一下,不要再亂跑了,你現在養傷最重要,落下病根的話受罪的是你自己,知道麼?”
“是——”邵隱不耐煩地回答,“葉樓主,你家林若離也太多話了。記得前次他不是這樣人啊,那小孩子是不是天天找他說話?”
“那孩子活不過這個月了。”葉鳴翮道。
邵隱愕然,“一兩年前他敲斷我兩根骨頭的時候不是好得很麼?”他摸摸胸口,又碰到傷處,痛得齜牙咧嘴,“他讓我躺了好些日子呢,怎麼這麼小就——他不打算回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