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華年之夢 九(2 / 3)

邵隱問出問題,忽地想到這二人並不是他自己國度的人,不會運用那些奇妙的風俗,隻好歎口氣道,“那孩子可是我所管轄地域的小城主,這樣死在外麵,未免太悲慘了。”

“他自己願意這樣,也就不算悲慘了罷,”葉鳴翮托著下頜道,“悲慘的事情世間有那麼多,又沒有一種是以人的手能夠輕易扭轉的。邵隱,昔日你助我,是平了我一人的小不平,但世上還有那麼多人的小不平,你在你的路上前進了多遠呢?”

“我不大關心確切的這些。”邵隱道,“我隻是看見不平就拔劍而戰。說不定我的參與也會造成新的不平,但那終究是一些聽聞。我知道的我的路途之上有險要之處,但我不怕它們。若我連為別人平不平之事的能力也沒有,是不配去與我自己的不平為敵的,”

“我記得你曾對我們說過那些,我也認為你的念頭不智且致命。但你執於那個念頭。別人都沒有辦法改變你。唉,說到現在,你身上的洞也不能改變你這稚幼的決意麼?”

“曾經做下的承諾我不能忘,先前發下的誓言我不會改。”邵隱道,“我是個古板的人,不要說一個兩個的窟窿,就算身上多了十個洞,我也不會更改主意。”

葉鳴翮聳聳肩,“就知道你會那樣說。怎樣,今日我們一同喝些茶罷。”

“我不飲茶,隻喝酒,”邵隱微笑,“你們這不同國度的人就知道飲茶,一點也沒有豪情壯誌,我在我自己的國度之中,可從沒見過有人飲茶的。”

“說到酒,你家城月卻是天下無雙的好手藝。這次過來沒給我們帶一點麼?”葉鳴翮帶著些許促狹的笑道,“若離天天想南柯呢。”

“哪裏是想南柯,分明在想小蘇。”林若離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笑意,“那姑娘留給他太埋沒了,小葉,不如我們把小蘇挖過來,我的二樓主之位都可以讓給她。”

“哎?”少女的聲音從窗子外麵傳來,“若離你要讓我到這裏來?呀,阿隱,你連小蕭都不帶就亂跑,若是小燕姑娘再找上門來該怎麼辦,你打算被她再戳個窟窿麼?”

她從窗子跳進來,甩甩頭發上的水,又抹抹臉,“喂喂,你們怎麼不說話了?”

葉鳴翮笑道,“等你呐。小蘇你現在越來越漂亮了,這小子怎麼看都配不上你。對了,小蕭不是挺不錯一孩子麼?”

“小蕭是滿俊了,不過前些日子我見了劍神家蘋公子,要說天下第一美男子,定然是那個人了!”蘇蘅笑道,“一比下來,不管是小蕭還是阿隱,都變成醜八怪了。不過怎辦呢?好看又不能吃,這兩個家夥雖然麻煩——尤其是笑的這個!他們麻煩是麻煩,不過欺負起來很好玩啊,反正他們又打不過我。”

原來這就是那小姑娘的念想麼?太可怕了!邵隱望望林若離,後者伸出根手指在脖頸上哢地一劃。邵隱歎口氣道,“城月,我未見得那麼弱罷?”

“連燕逸秋都能把你捅個窟窿,你不弱誰弱?”小少女咯咯笑了,“杜蘋葉青那樣的家夥強到我都打不敗,那才是真的強呢。”

“燕逸秋刺我,那是我沒注意,換你一樣多個窟窿的,還說我呢。”邵隱一笑,轉向葉鳴翮,“葉樓主你最近還好罷。”

“我麼,也就是老樣子。”葉鳴翮淡淡笑了一笑,“對了,我這裏的事情,也還有要告訴你的。君毅死了。”

“那人早就該死,死有餘辜。”蘇蘅插到,“不過千千怎麼辦?”

“若是沒有千千在,三年前君毅就已經死了。”葉鳴翮道,“那樣的話,也就不會弄得這麼麻煩。”

“若非君姑娘,這回我本也不會殺了君毅。”林若離道,“你兩個我是知根知底的,明說也無妨。虎毒不食子,但虎饑不擇食,之前他背叛我們,至少是他自己的利益為先。如今他既然連自己的女兒也能殺,就沒有什麼價值活著了。”

這是真的麼?邵隱思忖,會有一個父親殘酷到殺死自己的孩子麼,這其中又發生了——劍神對於自己的孩子,怕是漠不關心,並且讓他們走上死路,但是——他並沒有問出那些問題,隻是低歎了口氣道,“多事之秋,過了這一年,運勢可能會轉好罷。”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反正日子還得過下去。我是有這裏了,你們三個人又要流浪到什麼時候?”

“我想,可能到我們找到可以呆下來的地方的時候。”蘇蘅道,“不過這或許很難罷,又有什麼地方可以真正讓風停留下來呢?”

“是了,你們這兩個從風的國度來的小孩。城月過來,看你髒的。”葉鳴翮招手叫蘇蘅,蘇蘅湊上前去,葉鳴翮為她抹去腮邊的泥水,“你是姑娘家,這樣再跑,本來白嫩嫩的小丫頭小心曬得和蝶影刀客一樣黑。”

“柳姐姐很漂亮啊。”小少女眨著鐵色的眼,“而且柳姐姐人那麼好,誰見了不敬服呢?當然我不是她那樣濫好人,我可是壞蛋呢。”她吐吐舌頭,“葉姐,你看柳姐姐也是要到處跑的不是?”

“她和你又不一樣了。”葉鳴翮道,“蝶影刀客是詩人與歌手,她會為了尋訪詩歌而行走江湖,而你是個小老板,也該好好坐下來開家店子才是。”

“想讓這小丫頭安靜下來,小葉,你讓你的馬學會人話還比教她安靜來得快些。”林若離搖搖頭道,“好了,你看這小朋友的臉色那麼差勁,一定是連早飯也沒吃過就跑來和你下棋。你不準備點好吃的於他們麼?”

葉鳴翮狡黠一笑,“就等您一聲令下,林樓主。”

槿地大部飲食偏甜,邵隱吃不大慣,加之傷口痛楚,隻是淺嚐輒止。他見蘇蘅狼吞虎咽,活像十天沒吃過東西一朝遇見大肥羊,不由淡笑。蘇蘅白他一眼時嘴角還掛著飯粒。邵隱很是納悶為何葉鳴翮不會笑出來,在她一直托頰看著蘇蘅之時。

少頃,邵隱忽地想起昨夜那吹笛女子,便問,“葉樓主,近兩日有無在夜間聽聞有人吹笛呢?”

“是樓子裏寄住的小飛鳥麼?”葉鳴翮道,“那孩子時常吹笛的,你聽他的音律,有時真能讓人難受到骨子裏。”

“不是那孩子,”邵隱道,“是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