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正堂之中,我看到老夫人一個人正呆呆地倚在椅子上發愣。她的灰白的發絲,淩亂不堪,整個人坐在那裏,便如同沒有了知覺一般。
我輕輕地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聽見。昔日那個強勢的老夫人,確實已經不存在了。等到她意識到我在喊她的時候,勉強笑了一笑,說道:“容兒,你什麼也不必說啦。你去吩咐丫頭,給我準備好坐牢用的物品,我知道我明個兒回不來了。”
我很驚奇老夫人這麼說,緩緩安慰她道:“老夫人,你莫要灰心喪氣,我已經去請求過將軍,他是答應了幫忙的。”
老夫人的嘴角,又微微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容兒,這些日子以來,當真是難為你啦。不過,你和蕭笑談的話,我已經聽到啦。若是福兒肯幫忙梅縣令一並指正我,便是將軍肯幫忙,也是沒有用的,對麼?你可曾聽到福兒那日對我的職責?他如今心中對我,定然是恨之入骨,如何不會指正於我?我知道這一次,我是免不了牢獄之災啦。實在是沒有想到,我這個人爭強好勝了大半輩子,到年紀大了,卻要在大牢中度過風燭殘年。果然是報應麼?”
我笑了笑,說道:“老夫人,我想你心中是誤會二弟啦?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子的人。我方才已經去找他談過。他非但明個兒不會去指正你,還說要去幫你作證,證明二弟妹的死,和老夫人你沒有關係。”
老夫人聽了我的話,半晌沒有回過神來。終於,她有些不相信地問道:“真的麼?福兒他真的是這麼說的?”我點點頭,說道:“二弟還托我轉告老夫人,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骨兒,等著他覺著心裏沒有疙瘩了,便會來看望老夫人你呢。他說過啦,你是他的親娘,母子之間,還有什麼隔夜仇呢?”
我說完這些,老夫人的身子,陡地一陣,喃喃說道:“親娘......親娘......”接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道:“是啊。可不是麼?我是福兒的親娘哪。”
一時之間,我覺著老夫人的神情舉止有些怪異,但是卻也沒有想太多。又勸慰了她幾句,喊了丫鬟來照料她,便告辭離去。
第二日一大早,蕭笑已然在我門前等著,與她一起的還有冰凝。前幾天冰凝押送一批酒去安丘,我原本以為她會過幾天才回來的,卻不想回來的這般快。我穿好衣服開門,把二人喊進來,與他們一並吃了早餐,去正堂見老夫人。
昨日,我雖然安慰過老夫人,但是老夫人的心裏,始終應該是不夠踏實,因為她在吃早飯的時候,幾次三番的走神,吃了小半個時辰,也不曾喝下半碗粥。我見著了,心中不忍,說道:“時間不早啦,我們這就去衙門吧。”於是,一行人出了沈家大門,坐上轎子,直奔衙門而來。
由於還十分早,所以我們在衙門外麵等了許久,才等到傳喚開堂。仍然是那三班六列的衙役,穿著皂服分列兩旁,說不出的威武氣勢。杜延崇照舊給老夫人賜了座,梅墨帶著焦耳和菊媽站立在一邊。
按理說,衙門在日上三竿的時候,就可以開堂審案,但是我們一直在公堂上等了好久,杜延崇也沒有開始的意思。這一次,公堂外麵圍了比上一回更多的人,都在那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說著今日的這場官司。
終於,梅墨有些沉不住氣了,問道:“杜大人,據下官所知,按照以往規矩,現在就可以審案,隻是不知道大人為何還不開始。”
杜延崇擺擺手,說道:“再等等吧。”我心裏已然知道,他是在等將軍了。果然,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有人大喊道:“鎮關大將軍來啦!”緊接著,一身朝服的袁震東帶著幾個侍衛,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杜延崇和梅墨忙向他行了禮。
袁震東說道:“罷了,兩位大人不必多禮。今天,本官是來看審案的。大人還是按照你原本的進行便是。”杜延崇忙應著,同時喊人給將軍搬來舒適的檀木藤椅。
時間慢慢過去,杜延崇仍然是沒有審案的意思。便是袁震東,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問道:“杜大人,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為何還不開始審案?如今六月三伏天,天氣熱,依我之見,還是早早審理過,好讓涉案的人和百姓,都可以好好早點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