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趕到長樂宮的時候,雖然不算太遲,不過其餘的嬪妃也都到得差不多了。皇後坐在楠木做成的鳳椅上,麵露微笑,她的下首,坐著一個麗人。那麗人年紀與皇後彷佛,臉若銀盆,麵傅朱粉,丹鳳三角眼,柳葉吊稍眉,身著穿月白色的蹙金繡雲霞翟紋翟衣,頭上別著極為瑩潤的景福長綿翡翠簪,頸子上帶著一百零八顆的東珠項鏈。她坐在椅子上,嘴角吊著冷笑,給人的感覺是不怒而威。
翟衣、一百零八顆東珠的項鏈,按照規矩隻有皇後才可以穿著佩戴。這個人卻大模大樣的穿佩在身上,想必這就是權傾後宮、連皇後也要讓她三分的明貴妃了。
我上前去,盈盈下拜,口稱:“奴婢冷九容給皇後娘娘、明貴妃娘娘請安。”這句話是我來之前,書雨特意叮囑了的。後宮中的妃嬪,若是眼中隻有皇後,那必然要受到明貴妃的非難,反而是若是眼中隻有明貴妃,皇後反而可以大量寬恕。
皇後笑了笑,說道:“都是自家姐妹,冷才人不必多禮。來人哪,給冷才人看座。”接著就有宮女去取座位來。
明貴妃冷冷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就是冷九容?本宮原本以為你是什麼神仙仙女兒下凡,皇上非要把你這棄婦娶進宮來,如今一瞧,卻隻是稀鬆平常的很。皇上這回的眼光,可是大打折扣。不知道皇後姐姐以為如何?”
在座的嬪妃們聽了明貴妃對我的羞辱,大多掩口葫蘆而笑。反而是皇後正色道:“貴妃妹妹說笑啦。皇上乃是明君,納妃都是重才得,輕顏色,九容妹妹既然能被皇上召進宮來,想必自然是有過人之處。”她說完,又對我說道:“貴妃娘娘是最和藹可親,最喜歡說笑的,九容妹妹你可莫放在心上才是。”
我忙說道:“九容不敢。”於是就在一邊坐了。明貴妃非難我的話,雖然是被皇後給巧妙的化解了,隻是也因為這個,她更加以為我是皇後一黨的,看我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冷淡、不屑,甚至還有一絲殺機。我歎口氣,心裏明白我與明貴妃之間的嫌隙已是不能避免。
過了一小會兒,妃嬪們都已經到齊。皇後與眾人寒暄了一會兒,說道:“既然諸位姐妹們都已經來到,本宮就率領姐妹們前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吧。”於是,一群人跟著皇後,浩浩蕩蕩來到長安宮,拜見皇太後。
皇太後的年紀,已經不輕了,但是精神十分好,麵上顯現出來的精明幹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諸位妃嬪依次給皇太後請安,她倒是有些不耐煩起來,說道:“大家都坐了吧,就不必這麼多虛禮啦。隻要你們心裏頭惦記著哀家,哀家已經很知足啦。”於是眾人才敢落座,陪著太後閑話。
我悄悄觀察,太後對皇後卻是極其疼愛的,那種疼愛是發自內心的。相比之下,對明貴妃,雖然也是溫顏好語,可是明顯敷衍的成分就多了些。
皇太後說了一會子話,就說道:“哀家覺得乏了,你們都散了吧。平時若是沒有事兒,就不必來給我請安啦。我老人家無非就是圖給清淨,你們隻要心裏常常惦記著我,好好為我們西宋延續子嗣,哀家就已經很是知足。旁人都回去吧,香兒和惠兒留著陪我一會子。”
諸位妃嬪來見太後,本來就是兢兢戰戰,唯恐說錯了一句話。如今聽到太後這麼快就要人散了,心裏頭都是大喜。於是紛紛拜謝離開,隻留下皇後和明貴妃在長安宮裏。原來這香兒居然是皇後的芳名,而明貴妃的名字喚做明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