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鬆濤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一副很驚奇的樣子：
“盼盼，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其實你笑起來……嗯，挺好看的。”
說著，他嘴角開始微微上翹，不是那種之前他見到我的那種露出八顆牙齒的溫暖的笑容，而是控製不住麵部表情才露出來的發自內心的愉悅。
這種弧度，讓我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要像他的嘴角一樣被他牽扯起來。
——可是顧春芝還躺在病床上，此刻如果我變得很開心的樣子，她就……太可憐了。
我在心裏哼了一聲，然後一頭鑽進被子裏。
顧春芝現在掛著點滴，臉色很平靜，我總算能夠放下心來；昨天一個晚上沒有閉眼，現在眼睛已經酸澀地不行。
不過，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大叔，你什麼時候走？”我問。
郭鬆濤如果能繼續待在這裏，我會覺得心裏定定的；當然他的去留不是我能決定的，但若是我能知道他離開的時間，事情就不會變得很突然。
——這樣我就可以做好醒來扛起一切的準備。
郭鬆濤低頭看了一下手表，又露出他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今天我會一直在醫院的，醫生說你媽媽今天就可以出院，等她打完點滴我就送你們回去。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說完，他用手抻抻我的被子，取出手機去病房外麵打電話。
“小瑜，今天我不能跟著你去片場了。家裏出了點事情。”
病房的門半掩著，並沒有關好。郭鬆濤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我聽得一清二楚。
……
“什麼？李弘那個角色出了問題？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
“導演讓我們給他找一個六歲左右的小演員？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他自己去做的麼？”
郭鬆濤的工作似乎出現了問題。不過他並沒有氣急敗壞。我覺得這很難得，事實上，在大街上晃蕩著撿瓶子的時候，我看見過好多為著工作上的事情要死要活不能淡定的人。
郭鬆濤，他……真的很難得。
就好像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一樣。
……
“好吧，他說得對，能者多勞。就當是為了你的角色。”
郭鬆濤妥協了，看來他又要開始忙了。
我還是不能睡，等他進來，我得告訴他我一個人完全能夠照顧好顧春芝，他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
“我讓助理小王先跟著你，你在片場好好演戲。小演員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郭鬆濤很快跟那個叫做“王瑜”的人打完了電話，緊接著他又打了幾個電話。
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像磁石遇到了鐵塊，我已經快要不能控製它們了。
我默默嫌棄自己這幅不中用的身體，——或許放學後我應該繞遠路回去，順便撿一些瓶子，有更多的錢，做飯的時候我就可以做多一點，那樣我就可以慢慢長胖一點、長得強壯一點了。
我的意識慢慢沉寂下去。
醒過來的原因，是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郭鬆濤已經把外賣放好在我和顧春芝病床中間的床頭櫃上，他正在打開飯盒。
“盼盼也醒了？快起來吃飯。”
也許是發現了我的目光，郭鬆濤很快將一份飯菜推到靠近我的地方，接著拿起一份白粥遞給顧春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