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1 / 2)

範曾印象之三——“天地”·夢蝶·詩人

讀範曾的畫,邀遊於他畫幅中及畫幅外的天地,有時使也情不自禁地進入了他心靈的天地——它們之間聯結得那樣緊密,是一個整體,沒有漫長的界線,也沒有森然的界碑。

他的每一幅畫,都是一派詩的天地。

倘說詩,就得分清真詩與假詩,範曾的詩及範曾的詩的“天地”,是由真正的詩的意境、氛圍架構而成的“天地”。他的畫中的線條,在筆者看來,是詩的思絲;他的畫中的潑墨,是情感的傾瀉;他的一勾、一勒、一點,都是在詩的靈感的驅使下,無為而為的——範曾,是一個閃耀著詩人的靈光的畫家。

都道“天地”,差別大矣。大到什麼程度?答曰:天地之別!

如是詩人、藝術家,皆會有自己的天地——心對於強者來說,自己的腳印便是自己的金字塔!

靈的天地——心靈的大與小、光明與陰暗、善良與險惡,都應是暴露無遺的。有人也許會說:那就不講含蓄了嗎?非也!含蓄所指的乃是:物外之旨,象外之言;含蓄所應達到的最高境界應是:使讀者震顫了的心靈,插上翅膀,與作者在遠離世俗泥淖的長空神遇而跡化。含蓄,絕不是包裹著自己的心靈,去發宏論,去作教誨。

藝術屬於心靈。

天地所指,自然也是心靈的。

馮友蘭先生在論及人的心靈的境界時,分為四個階段:自然,功利,道德,天地。

由自然出發——那是由動物性帶來的人的本性的表現——到認識功利,需求功利,為功利所累——進而,功利的某一些方麵為社會的道德規範所約束,人的境界有了大的進步——最後,則是完全從功利中走出來,心靈得到自由,視功利為塵土雲煙,乃得“大天地”。

範曾的畫,是屬於這一種“天地”的。

範曾有畫名為:“萬物靜觀皆自得”,其中天地,不是一目了然嗎?

範曾的《竹林七賢圖》,人各有神,神采飛揚,好象是撫琴擊節而歌,也象是即興慷慨陳詞,這飄逸、灑脫、曠達的七賢心境,與山野泥土、小草、鬆柏、細竹相輝映、相滲透、相交融,真是範曾忘情在先,嵇康隨後,讀者皆然!不為別的,為“天地”之故也!

這一種“天地”,從筆墨,技巧而言是屬於藝術的;從氛圍、美感而言,是屬於心靈的;屬於藝術的那一部分,可能為大家所有,屬於心靈的那一部分,隻能為詩人可得。

蘇聯的評論家巴烏斯托夫斯基曾經論及過,詩,應該是貫穿到一切文學藝術中的。僅此而言,中國曆來的文藝作品亦多所例證,比如章回小說,必由詩來開頭,中間還有詞——在需要發一點感歎對——可惜這些詩詞大多是下三流的點綴。到了《紅樓夢》,因為曹雪芹的筆力,其中的詩詞已經不乏佳作。在畫壇,自文人畫家興起,詩畫一爐是最卓有成效的,所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已是千古名言。到南宋梁楷的《李白行吟圖》時,文人畫家畫文人的新氣象已初見端倪,可惜終未成大氣候。

範曾得益於梁楷自不消說,而把相隔十分久遠的範曾與粱楷作畫藝上的比較,既是欠科學的,也是不必要的。筆者隻想指出這一點:就研究、反映曆史而言,越到後來就會越趨於公平、嚴謹,因此後人總是因為得天時而獨厚的,也正因為如此,範曾可以馳騁的領域要寬闊得多,可以表達的情操要深厚得多,能使讀者心靈震驚的美感也更加濃重了。有了這一切,再加上範曾的至情至性的詩人氣質,似魔似鬼的潑墨筆法,自然是別有“天地”了!

我與範曾相對而坐時,常常聽他說及的話題是:詩,散文以及由此而引伸出來的詩人的風骨、眼睛和靈魂——他是一個沉浸在詩的境界中的畫家,我甚至鬥膽妄言,他是以詩的構思來馳騁想象,然後組織畫麵的;他的潑墨的專注,與一個被激情之火點燃的詩人的奮筆疾書毫無=致,而事實上,他的詩,他的散文,在中國當今,也是可以當之一流而毫無愧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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