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那是一個瘋子……”有聲音這樣傳到李雪菲的耳朵。那時候，她已經跨過了石橋，來到湖邊的大道上，往那女生的位置靠近。在她看來，不管這個女生是不是“瘋子”，凡是注意到她身處險境的人，都不應該無動於衷，更不應該故意去刺激她，甚至還“火上澆油”。可是讓李雪菲傷心的是，這樣做的人正是她的男友。
當李雪菲離那女生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的步子也慢了下來，直至不再前進——她開始擔心自己這樣冒然地走向那女生的做法是否明智，會不會反倒驚動了她？如果讓她在不經意間失去了身體平衡而掉進湖裏，那就糟了。如果是那樣，她豈不是害了她？意識到自己對情境的無法把握之後，李雪菲突然膽怯了，她根本就邁不開步子繼續向那女生靠近，隻能怔怔地站在了路中央，不知所措地望著那女生的側影。
在這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的沉悶夜晚，清水湖邊雖然少有人來往，李雪菲還是感到有很多眼睛都投注在這個站在湖邊石護欄墩上幾乎搖搖欲墜的女生身上。但是沒有人像她一樣地靠近她——或許大多數注意到她的人都把她當做了“瘋子”。所以，李雪菲放眼一望，幾乎找不到一個“援手”。她對自己一個女生能夠前去駕馭這樣驚險的場麵完全沒有信心。她回頭望了一眼仍站在涼亭裏的吳東，真的喪氣了！吳東果然就是這樣的：在她需要幫助，在她因為軟弱無助需要他站在她背後的時候，他卻退縮。不，不是退縮，因為他從來都沒有上前過，而是很幹脆地與她背道而馳。火氣與怨氣，還有對那陌生女生處境的擔憂讓李雪菲感到鼻子一酸，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李雪菲無助地望著那女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湖邊突然顯得異常地安靜。那女生沉默下來，看起來也沒有那麼激動了，身體也不再搖晃了。
“還是你自己下來吧，我求你了……”李雪菲閉上眼，在心裏默默地祈望著事情以這樣的方式終結。當她睜開眼，再次張望，想要尋找援手的時候，終於發現有人出現在她的視野，並慢慢走向那女生。那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從清水湖邊被一棵老黃角樹所掩映的小壩上走出來。他與李雪菲遙遙相對，似乎也在觀望，看是不是能在某個合適的時刻與她達成某種幫助那女生的默契。
那女生像雕塑一樣地直立在石護欄墩上，似乎在豎起耳朵聽自己周圍的動靜。這個時候，李雪菲更感覺到了某種如同千鈞一發般的“危險”。她無所作為站在原地，又不覺得心安；同時，她又害怕自己和那男生向這女生貿然靠近，會犯一種“技術性”的錯誤，很可能會讓她在受驚之中，情緒激烈地抗拒他們，以致發生意外墮入湖裏。李雪菲不由得開始去設想，假如那女生真的掉下了湖，會不會有遊泳技術過硬的人及時出現，並跳下去救她？遺憾的是：她和吳東都不會水。她的腦子甚至還被這樣一個問題困惑：假如吳東會水，他會願意跳下去救這位女生嗎？其實，她內心一切的沉重仿佛都與這個似乎不找邊際的問題有所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