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不知恥,異想天開!在他的背影完全地消失在視野範圍之內的時候,她給自己那耽於可笑幻想的心潑了一盆涼水。一刹那間,她的心思意念就又從這個陌生男子身上轉移到了那死去的白潔身上。她的眼前開始晃動各種各樣譏笑和謾罵的麵孔,還有無數雙帶著幸災樂禍和仇恨的鋒利眼光。她的四周就像有一堵堵帶著釘子的牆,越來越向她靠近,目的是要把她置於死地。她驚惶地環抱著自己的身體,想要保護自己。她抬眼望天,希望能有一個“天使”來抓她的衣裳,把她帶離這個地方。可是,她的頭頂也隻是黑壓壓的一片,讓她感覺世界即將坍塌般地驚惶。她的心又一陣絞痛,眼前一黑,雙腿發軟。地仿佛裂開了一條口,讓她失去了立足點,讓整個身體就像在往一個深淵裏墮,風像刀子一樣地在切割她的身體。原本她從他對她所伸出來的那雙手上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她卻用一種不那麼由衷的固執,粗魯地掐斷了似乎牽連於他們之間的細線。這下,她真的是陷入絕境了。她感覺自己是頭朝下一樣地往下墜。或許,等待她的不是淹沒她的深潭之水就是讓她頭破血流、魂飛魄散,甚至粉身碎骨的剛硬石頭。她突然嘴角含笑,一種以命還命、從此兩不相欠的悲壯情緒在她那像是空空如也的身軀裏彌漫,撐破了她的皮,讓她感覺到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完全地走向了破碎。她終究是也要毀掉的……她想,是白潔——所謂的她曾經最好的朋友,親自毀了她。不過,一切都是因為她先刺破了白潔的心。不得善終——這是太天真地向往和追求純潔無暇的感情的人的宿命,還是僅僅是她這個具有“邪惡”本相的個體偶然所遭遇的不幸?人的心思意念穿上一身整潔的衣服,實際上隻有混亂不堪的真相,它總會在人生中的某個出其不意的時刻就刺破那些偽飾,漫溢出一些傷人的邪惡,這是人可以逃得掉的嗎?這世界不是到處都是邪惡和罪惡,充滿了對自己同類的踐踏嗎?這世界表麵上和平相處,彼此彬彬有禮的人,實際上誰又瞧得起誰,誰又真正尊重誰呢?不是所有人其實從內心深處都對其他人充滿了藐視嗎?為什麼就偏偏她得了報應?她和白潔走入彼此的視野,進入彼此的生活,到底是她自己遇人不淑,遭遇了白潔,還是天真而腦袋一根筋的白潔對她所托非人?人與人之間,或許真的不該彼此全然敞開自己的靈魂,因為人的眼睛承受不起自己眼前的景象所帶給自己的刺激。上帝,假如真有上帝的話,是他讓人的靈魂被遮蓋在了身體之下,這原本就是合理的。人隻應該向別人呈現那些讓別人願意接受或者能夠承受的世界,雖然它是不完整甚至虛假的。可是,她卻打破了這個規則,撕裂了自己的胸腔,把裏麵那一顆充滿血腥但卻是冰冷的心的全貌拿給別人看。結果就是讓那對她充滿幻想和寄托的人深深地感到了惡心。她是害死人的凶手嗎?看起來,她是無可推卸的;可她心裏還是覺得冤屈……是世界,或者生命本身,把她給擺了一道。既然生活著本身就有點荒謬,那麼就死了吧。活或者死,在這個世界,都不新鮮。
她搖搖地倒在了湖邊,失去了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