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竟是白玉堂。
“喲!白爺這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我一個女孩子家的房間幹什麼?”吳桐收回自己的尺八,笑著朝白玉堂打趣。
白玉堂還是先前的姿勢,站在床前,看著她不動也不說話。
吳桐收斂了笑意,伸手捅了捅白玉堂,“你怎了?”大大的眼裏滿是關心。室內縈繞著似有若無的淡淡冷香,水眸如一汪池水,一窗月光。
薄唇輕抿,抓住那隻蔥管般的小手,入手微涼,竟似上好的玉石般,純淨無暇。
真映了那句話: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還疼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帶關切,就連不羈的眼中盡是平時沒有的認真。
吳桐有些茫然的望過去,也不說話。
小白是生病了還是中邪了?
吳桐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如果換成一對情侶的話,此時的氣氛那會是相當的好,不過現在放在她眼裏,那就是——怪異。
“陷空島的夜色很美,我帶你去看看可好?”白玉堂以為她還在生氣,便想著哄她開心,果然吳桐眨了眨大眼睛,滿眼的興奮之情,“真的麼?”
“嗯!”看著那小貓咪一樣的笑臉,心中也十分開懷。
“那你先出去,我換身衣服。”
陷空島上風景果真秀麗非常,白玉堂領著吳桐在陷空島上四處閑逛,一會到江邊看蘆花江麵,一會又看遠處山嶺朦朧。
吳桐身穿米色交領長裙,上繡枝枝紅梅,腰間用大紅色軟緞在腰後係成一個可愛的蝴蝶結,墨色的秀發垂在肩上,輕輕挽起一個發髻斜插著一支步搖。肌膚晶瑩如玉,未施粉黛。
白玉堂又引她往大廳走去,這前往大廳的路走得是蚯蚓嶺,蜿蜒小路,崎嶇難行,待到得嶺上也已是子時了。
來到平坦之地,趁著月色往前一望,便見碧澄澄一片清波,光華蕩漾,再細看時,洶湧異常,竟無路可通。
“這裏居然還有這麼一大片的水域!你不會是想遊過去吧?”
“嗬!你這丫頭居然也有眼拙的時候!這哪裏是水?這前麵乃是青石譚,是我隨著天然之勢修成的。慢說夜間看著是水,就是白晝之間,遠遠望去,也是一大片水。但凡不知道的,早已繞著路走到別處去了。這都是一片一片青石砌成,凡有波浪處,全有石紋,這也是一半天然一半人力湊成的景致,所以取名為青石譚。”白玉堂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勾人的桃花眼裏滿是得意之色,月色清白更襯得他神采飛揚。
吳桐本想損它兩句,但卻被眼前美景吸引了去,也不理他,徑自向前走去。
張開雙臂,如走鐵軌般,一點一點,感受著月光清風,似飄渺於大海之間一葉扁舟,自在快樂,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一個旋身,衣袂翻飛,吳桐看著他,“白玉堂,你今天是怎麼了?平常你可不這樣的!該不會是因為我是個女孩子吧?還是因為日間我與大嫂的談話?”
看著豔麗的身影,白玉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她,隻是這樣的看著,“白玉堂,我與大嫂是說笑的,你別認真,而且,我也有喜歡的男子了!”哪怕他已經娶了別的女子。
心中澀澀的,聽到他說有喜歡的男子,“是哪家不長眼的,居然看上你這種沒身材的女子?”白玉堂朝天翻個白眼。
“不是他沒長眼,沒長眼的是我!是我高攀了!”吳桐轉過身,一步一步往前走,隻希望這夢幻般地水域沒有盡頭。
“為什麼,他不願娶你?他是誰,哥哥我給你出頭!”白玉堂頓時火起,扳過吳桐的肩膀,令其看向自己,那大大的眼中滿是驚詫。
吳桐抬頭擔憂的看著他,“你每次都是那麼衝動,這對你沒有益處,這天下的不平事太多,你若執意,早晚會害了你的!”
“我等習武之人理應行俠仗義,為民除害!”
“那你可知何為俠義?”白玉堂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解答,“是殺了惡霸,斬了貪官,還是除了汙吏?沒事的時候劫富濟貧,打家劫舍?有那調戲賣唱女子的紈絝子弟,是暴揍一頓還是殺之而後快?”
“我說丫頭,你怎麼每次都和我鬥嘴?路見不平難道不應該那麼做嗎?”麵對伶牙俐齒的吳桐白玉堂很是無耐。
吳桐搖搖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和生存法則,你是富家公子,少年俠客,你的生存法則是鋤強扶‘弱’,可是‘弱’者呢?他會有和你一樣的想法嗎?他們隻想安穩的過日子,與世無爭。你用你的想法來衡量他們的生活,對他們公平嗎?”
此言一出,白玉堂登時都怔住了。
“你說你要為我出頭,隻是因為那人不肯娶我。你可知那人為何不肯?”吳桐語調溫婉輕柔,好像在談的不是一件傷心的事,而是在閑聊般,紅唇間漾著清淡淺笑,“不是他不肯娶我,而是我不想嫁。他是富家公子,年輕有為,我是粗使婢女,身份低賤,如果是你,你會怎樣?”
“我不在乎身份地位!”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女,想要將自己的心思表給她看。
吳桐看著遠處的月,它離自己那麼近,隻因為能看到,它又離自己又那麼遠,因為摸不著。
“可是我不願,不願做妾室,不願看人臉色,不願就這樣將自己埋葬,如同歲月這條長河中的怨魂一縷。”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別這樣說自己,天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男人!”不知為什麼,白玉堂心裏很不是滋味,什麼樣的男人能比的上白爺我?
“你並不了解我,”轉頭看向他,眼睛如天上的星星,閃著奇異的光彩,“你都不知道我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你都不知道。你可知這樣很危險,說不定下一刻,我就會殺了你!”
白玉堂好笑的望著她,神態恣意張狂,“那你會嗎?”見她搖搖頭輕輕地笑著。“那你就不要說這種沒用的話,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傷了你白爺爺我的!”說著還挑挑眉,神色滿是桀驁。
吳桐無奈的大笑,就是因為你如此孩子氣,你的哥哥們才將你護得牢牢的。
“那你願意告訴我你是誰嗎?”看到吳桐笑的開懷,白玉堂忍不住問道,他很想了解眼前這迷一樣的女子。
“我不叫吳桐,我叫似錦,被養父母收養後隨母姓,取名程錦,我還有個孿生姐姐,叫繁華,隨父姓,取名韓礫。五歲的時候,養父母被害身亡,我不願寄人籬下,便離家出走,多虧被先生所救,一直養在府裏,像半個小姐,後來又跟師傅學藝,四處遊走,讀過書習過字,當過丫鬟,做過奴婢。”看著月亮,吳桐毫無顧忌的說著自己的身世,“現在你知道了,我比不得你們生來富貴,但我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世為恥,我有手有腳,我的未來我可以自己打拚,這樣的我,你還要和我結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