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鼓聲傳來。
“包大人!駙馬陳世美已經有我這個妻子了,卻又和長公主成親!”開封府大門外,一個婦人,手握鼓槌,一邊擊鼓,一邊喊道,她的身邊還有兩個不大的孩子,“為了年幼的孩子們——請將夫君還給我們母子,拜托您!”
“秦香蓮,將詳情仔細道來!”包拯穿了冠帶,升坐公堂,兩班皂吏及齊在下麵。隻見那名擊鼓的婦人,應是花信年華,卻無這個年紀應有的鮮亮妍麗,反而如一幅經曆了風雨歲月的畫軸般,退去了那層人麵桃花的色澤,餘下水墨淡彩的素淨。她攜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在堂上跪下,“是,大人......”
緩聲陳訴道:“民婦於十年前在湖南和陳世美成親,並生下了兩個孩子。”秦香蓮指了一下邊上乖巧異常的兩個孩子,眼神中有說不清的愁苦,“而且,因家境清寒又有年邁的雙親,民婦一邊照顧公婆、孩子,為了讓夫君能專心於科舉考試,也擔起家中的生計。
[“香蓮......為了我,讓你吃苦了!”要進京的陳世美握緊秦香蓮粗糙的手指,眼神情深繾綣。
“不辛苦的......能為你做些事,我覺得很幸福啊!”秦香蓮溫柔的笑笑。
“香蓮,等我考上個一官半職就馬上回來接你們,爹娘和孩子就拜托你了。”]
秦香蓮回憶起丈夫離去時的背影,百感交集,“後來,湖南地方連年饑荒,年邁的雙親便相繼過世。在那時我聽到了夫君榮登狀元的傳聞,同時也為了告訴他公婆過世的事,便毫不猶豫地來到了京城。但是——”
[“聽說這次的狀元啊,是皇太後欽點的駙馬爺喔。”秦香蓮在街上聽見兩個人的議論,“哦~~~~~那榮華富貴就享用不盡啦!”]
秦香蓮並不相信,半信半疑的來到了駙馬府,沒想到真的見到了陳世美,[“夫君......你考上狀元了......”看著眼前的陳世美,一身官服,秦香蓮驚喜的流著淚,沒看到陳世美難看的臉色,“為什麼沒有立刻來接我們呢?公公和婆婆他們......”未等秦香蓮說完,陳世美大喝道:“放肆!”一個耳光將秦香蓮打倒在地,秦香蓮捂著臉,硬撐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相處了十年的夫君,“夫君?”
“我乃是堂堂駙馬,你們這些人......”陳世美冷冷的看著母子三人,“我根本沒見過!”]
“民婦和陳世美是正式的夫妻,也並無和離!然而他卻成了長公主之夫婿......”秦香蓮摟住兩個孩子,看著包拯說道:“為了這兩個孩子......請將夫君從長公主的身邊還與民婦,這才來擊鼓鳴冤!求大人做主!”說罷,深深的磕了一個頭,身邊的兩個小孩也學著母親的樣子,對著包拯磕頭。
包拯嚴肅的看著她,說道:“秦香蓮,你狀告皇族,若所言為虛可是死罪難逃!”
“民婦所言,句句屬實!”秦香蓮留著淚,堅定的答道。
“那麼你可有與陳世美為夫婦之證據呢?”
“有媒人為證。”
“唔......”包拯低頭沉思。
“包大人。”一旁的公孫先生輕聲喚道,包拯看過去,“與陳世美成親的長公主可是皇太後最寵愛的獨生女——即使是皇上也對她束手無策,是個個性十分剛烈的公主啊......”公孫先生說道;“而且事關皇族的聲譽,必須慎重地調查才是......”
“我知道。”包大人無聲的歎了口氣,輕聲說道;“看來必須走一趟,辨明真偽了!”
駙馬府。
陳世美將包拯讓進客廳,“包大人突然來府,不知有何貴幹?”
“......”包拯看著駙馬微笑的臉,決定開門見山,“駙馬爺,不知您是否認識一位名叫秦香蓮的婦人?”
陳世美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包拯笑道:“看來是認識的,之前她曾到開封府擊鼓伸冤,自稱為駙馬爺的原配......”
“一派胡言......”陳世美打斷包拯的話,卻不敢看向包拯。
“已有原配夫人,卻又成為長公主的駙馬,如果您是怕犯下欺君之罪的話,請放心。”這事關皇上之妹婿名聲問題,必定希望能不聲張地解決問題,所以包拯勸道,“如果現在馬上坦白認罪,下官定會在皇上麵前為您美言,從輕量刑。”
從輕量刑?這事情會變得如何?
陳世美不敢往下想。如果被皇上和長公主知道了,必定會被剝奪駙馬的身份,那麼我再也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了!要我再去過那種貧窮的生活......不......如果成了罪人,隻怕情況會更糟。
光是這樣想就夠讓人害怕了——“多謝包大人關心,”陳世美低垂的臉上露出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這笑容慢慢變得毫無破綻,看向包拯道:“這事根本與我毫無關係,”他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傲然的說道:“您盡管去查吧!”
他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我必須否認到底!
開封府的花廳裏,包拯無奈的對秦香蓮說道:“秦香蓮,陳世美雖不承認你這原配的存在,但本官相信你的供詞確有其事。如果你真的想消除你的怨恨的話,就叫媒人前來作證,本官會秉公處理。但是——”
包拯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那時陳世美仍不悔改,不僅重婚是大罪,加上欺騙皇上與長公主,必定是死罪難逃。”
秦香蓮不敢相信的瞪大雙眼,死罪......?
“如果他承認原配的存在也答應照顧你們母子的話,也許尚有情商的餘地......”可是照那樣看來......,包拯歎口氣,“是否提出告訴,端看你的決定了。”
“民婦......”秦香蓮歎口氣,看著包拯和吳桐,眼角有淚流出,“隻是希望夫君能回來我們母子身邊,並沒有要讓夫君成為罪人的打算。如果他不認我們母子,那也是民婦的命,民婦會帶孩子回湖南去。”
秦香蓮對兩人深施一禮,“民婦告辭了。”
“包大人,我們真的無法為他們做些什麼嗎?”吳桐看著母子三人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夫妻間的世界好可怕。
包拯無奈歎氣,“她不提告訴的話,我們什麼忙也幫不上的......”
深夜,駙馬府。
長公主趙英媛端莊華貴,雖沒有天仙姿色,但也算是後宮中最美麗的女子,烏黑的元寶髻上珠翠環繞,坐在桌前看著自己的駙馬,眼神裏是與其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傲然,“聽說今天包拯來過?到底有什麼事?”
“隻是單純的拜訪罷了。”陳世美緊張莫名,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胡說!”趙英媛拍桌而起,憤怒的喊道:“是否為了你原配的事情而來的,你說!本宮如此深愛並相信著你,你卻——”
“長公主......”
趙英媛歇斯底裏的喊道,“本宮可是皇太後的獨生女!就算皇上身為太後的養子,本宮也不把他放在眼裏,如此尊貴的我卻不是正妻,而是妾的身份——這麼屈辱的事......叫本宮如何忍受的了呀!”她頹然的坐回椅子上,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長公主,請你......請你聽我解釋啊!”陳世美急忙解釋道:“我出身清寒,從小我就立誌考上科舉,光耀門楣,能夠讓我的雙親高興。”趙英媛從臂彎裏抬起一點頭,留著淚,認真的聽著。
陳世美歎口氣,輕聲說道:“我和她成親,也是為了讓我年邁的雙親多少能夠開心一點啊。後來終於考中了狀元,皇太後下懿旨希望我成為公主的駙馬。”
“我不敢說出家中已有原配一事,甚至連皇上也希望我能接受,如果我拒絕了,那我今生隻怕再無出人頭地的希望,這麼多年的辛苦也成了泡影了。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長公主您出現在我麵前。”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時候的長公主,高貴的來到他的麵前,絲繡宮裝,墨發披肩,頭上的朝陽五鳳掛珠釵,鳳翅迤儷入雲霄,鳳頭上珍珠步搖輕晃,素手輕抬,傲然的看著他,道:“你在猶豫什麼?難道你對本宮不滿意嗎?”
“就是那時候,瞬間長公主高貴的氣質及驚人的美貌,便奪去了我的心魂,於是不顧一切,便接受了太後的厚愛。本以為隻要偷偷回鄉與原配離婚就沒事了——”
陳世美跪在趙英媛麵前,她詫異的看著眼前,自己深愛的男人,不語,“雖然我犯下重婚之大罪,但我並不後悔。因為隻要能和我敬愛的長公主成為夫妻,即使隻是很短暫的時光,我也......”
趙英媛掩唇哭泣,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當本宮聽到駙馬有原配和兩個孩子的時候,還擔心了一下。但世美真心愛的可是本宮啊!可是......本宮還是無法這麼簡單地就原諒他!
陳世美低著頭,緊張的偷看一眼趙英媛。還是不行嗎......那隻好——
“我現在就去開封府!”陳世美忽然站起,背過身去,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世美......?”趙英媛詫異的看著他。
“我傷了長公主的心和名譽,必須去領罪受罰才是。”說完,就要向門口走去。
“等等!”趙英媛衝了過來,從後麵抱住陳世美的腰,“我的世美......本宮不能讓你被包拯定罪!”
陳世美吃驚的看向她,“長公主......?”
“本宮原諒你了!別去了!本宮的肚子裏已經有世美你的孩子了啊!”趙英媛淚流滿麵,緊緊的抱著陳世美,怕他離自己而去。
“長公主......如果公主肯原諒我,那麼我哪裏也不去,就算包拯要辦我,我也有辦法叫他辦不成。”
“真的......嗎......?這......”趙英媛疑惑的問道。
“我可是狀元啊!為了長公主,我會比包拯表現得更好給公主您看!”陳世美嘴角挑起一個自信的笑容,看著趙英媛,“但是,萬一如果我仍被包拯抓到把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