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裏,辛蕊一個人赤著腳踏在冰涼的地上,寒氣順著她的腳掌一點點往上延伸。她看著空無一人的醫院,大霧正從遠處蔓延過來,仿佛一張巨獸的嘴要把她吞噬。辛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緊張地揪著裙角,脫口而出那個名字。
腦子突然像亂頻的收音機,混亂而尖銳地閃過一些聲音。她拚命捂住耳朵,尖叫起來:“冥緒--冥緒救我--”
突然,哐當哐當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了下來。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往樓梯處跑去,昏黃的燈在她背後一盞盞熄滅,如鬼魅般的黑暗迅速湮滅了僅有的那絲絲光亮。
是個護士!她盤著頭發戴著護士帽,手裏還端著一個治療盤。辛蕊看不清她的臉,隻覺得有一團黑色的東西籠罩在護士的頭上。她的身體掩在黑暗中,依稀看得到一襲白裙。
“請問這是哪個醫院啊?我想回家。”她氣喘籲籲地問護士,探著頭努力想看清楚護士的臉。
突然,一張腐爛的臉湊到了她麵前,眼珠懸掛在半空中搖搖欲墜,黑洞洞的嘴散發著腥臭味詭異地笑著:“你回不了家了……”
治療盤從黑暗中被端了出來,辛蕊的頭正躺在盤子中衝著自己笑。嘴剛一張開,密密麻麻的蛆蟲就從嘴裏爬了出來,每一隻蟲子都張大嘴異口同聲地喊叫著:“回不了家了,回不了家了!”
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混雜著男女老少尖銳的嘶喊,蛆蟲像潮水一樣朝辛蕊撲去。
護士揮動著血淋淋的手術刀一刀刀賣力地切著自己的臉,血從她臉上瀑布一樣瀉下來:“想走--”已經被逼到走廊盡頭的辛蕊滿身冷汗地貼著牆,驚恐地看著鬼護士站在蟲子和汙血中央衝自己獰笑:“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不……不要過來--”辛蕊驚恐得渾身顫抖,風猛地吹開了窗戶,她低頭一看,花壇裏幾個支離破碎滿身血汙的人都揮著手讓她下來。
一瞬間,蟲子嗖地鑽回了護士的嘴裏,護士猛地把盤子砸向她,披頭散發的腦袋滴溜溜地滾到了辛蕊腳邊。
她尖叫一聲猛地蹲了下去,卻正好與自己的臉麵麵相覷。不!這不是真的!我沒有死!那不是我的頭!冷汗從她額頭上滴落,辛蕊趕緊閉上眼睛給自己打氣--醒過來!快點醒過來!
一雙蒼白的赤腳停在她麵前,血正從腿上往下流,腐肉仿佛斑駁的牆紙,一片片裂開了,碎裂的骨頭齜牙咧嘴地朝外扭動著,寒氣正形成一根繩索沿著辛蕊的腳往上攀爬。
辛蕊捂著臉,牙齒劇烈地響動著,她想尖叫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了,而麵前那個東西正一點點朝著自己靠近……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退!”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清明的聲音。隨著他的話語,辛蕊突然發現自己看不見也聽不見眼前恐怖的一幕了。
走廊如同謝幕的電影,正一點點從眼前消失,鬼護士尖叫著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匿在了黑暗中。
這個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又仿佛近在耳邊,是那麼的熟悉。辛蕊猛地站起來,發現自己正懸在窗邊,如果再後退一點就會從六樓墜下去了。
窗外的月光皎潔地照著大地,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祥和,她看著前方轉瞬即逝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是誰?你是誰?”她顧不得害怕和惶恐,隻是拚命追著那背影,仿佛它一消失就再也尋不到了。
“你--”她加快腳步,抓住了那人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