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鏡站起來,突然想起件重要事來,說:“龍文兄,你的那個登記簿……我是說,怕萬一到時候辦案的人玩起蠻來去你家搜查,就是個問題了。我建議你還是把那簿子毀了。如果你還有擔心,你可不可以相信我,把那簿子交我保管。別人怎麼也想不到我們之間有什麼牽扯的。”龍文想了想,說:“這是我最後的自我防衛。”朱懷鏡說:“龍文兄,你這就是不相信我了。你看不出?我的確是在幫張書記,但同時也是在幫你。我知道我自己做的事,其實是在幫你們建立攻守同盟。我無意中就成了你們的同黨了。這事與我無幹,我何苦呢?說句良心話,烏縣好不容易出了張天奇這麼一位有前途的領導,我們都得維護。你想想,我就連自己都牽扯進去了,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龍文沉默半天,掏出了那個簿子,交給朱懷鏡,說:“朱處長,我這是等於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你了。”
朱懷鏡接過簿子,揣進口袋裏,神色肅穆起來,說:“好兄弟,你就放心吧。我還得說一句,你肯定會馬上麵臨嚴峻的考驗,你一定要挺住。不說為別人,也為你自己,為你家人。”龍文說:“這都是張天奇害的!偏偏這種人得勢。好吧,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軟下來的。我死也會挺住的。”朱懷鏡感覺有些悲愴意味,卻笑道:“好好,從現在起,我倆誰也不說這事了。走走,回家去,隻管喝酒。”朱懷鏡過去叫了龍文的司機,說:“不好意思,讓你一個人冷落了。”司機人老實,隻道哪裏哪裏,領導談工作嘛。
吃完中飯,龍文就趕回去了。下午上班,朱懷鏡接通了張天奇電話:“張書記嗎?我懷鏡,給你彙報個事。是這樣的,烏縣原國稅局局長龍文同誌,我很了解他。前不久被安排到縣財委任副主任。我想,這位同誌年富力強,正是幹工作的時候,應該給他壓壓重擔。你能不能向縣委建議一下,讓他到縣財政局任局長?”張天奇說:“對對,這個同誌我也了解。行嘛,我同蔣偉同誌說說這事。但最終還得尊重他們縣委的意見啊。”朱懷鏡說:“這個自然。張書記,給你添麻煩了。”張天奇問:“還有別的事嗎?”朱懷鏡說:“沒有事了,沒有事了。謝謝。”兩人這麼沒事似的打了一場啞謎,把要說的事說了,要通報的信息也通報了。
放下電話,朱懷鏡掏出那個神秘的簿子,翻開一看,見龍文到底還算有心人,把每一次交錢的時間、地點、雙方說了什麼話,都一一記錄下來了。他左右看看,見不方便在辦公室焚燒,就想去廁所裏蹲著,一點點撕碎了,放水衝走。他扯了手紙,去了廁所,選最裏麵的蹲位蹲下,關了門。他取出簿子,一項一項細看,見每次有十多萬的,有五萬八萬的,多是龍文送到張天奇家裏,也有幾次送到他辦公室。待朱懷鏡看完全部記錄,他便不想毀這簿子了。心想世界上的事情誰料得準?說不定哪天這玩意兒能派上什麼用場也不一定!朱懷鏡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激動。一激動,就真的有便意了。今天他總覺得自己辦成了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回到辦公室,將那簿子鎖進保險櫃裏。這個晚上,朱懷鏡通宵沒有合眼。窗外落葉沙沙,秋越來越深了。白天他沒想那麼多,隻一心為張天奇幫忙。現在想象著這個案子移交司法部門後可能發生的情況,朱懷鏡便害怕起來。他盼著天亮,見了太陽,感覺或許會好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