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後生可畏(2 / 3)

店主臉上肌肉抽搐,頗是不快,沉著臉對田尋說:“年輕人,你所說的火石紅斑,從宋代以後在胎底與釉麵的結合處常見,而且這不過是民窯的東西,你能把它和官窯相比嗎?”

李翻譯期待地看著田尋,田尋哼了一聲,說:“老板,火石紅斑多見在清初之前的瓷器中,是因為瓷土裏含鐵量太多,淘不幹淨而造成的,而在清代之後,隨著燒製工藝的提高,工匠已經可以把瓷土中的鐵質淘洗得很徹底,火石紅斑現象已經基本消失,它隻存在於小型民窯中,難道老板你見過大型清代民窯瓷有火石紅斑嗎?反正我是沒見過。”

店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頓時沒了聲。

李翻譯忙問田尋:“田先生,那請您給估個價可以嗎?”

田尋看了看店主,對李翻譯說:“在人家的店裏,我不好對價格做評論,您還是自己看著辦吧。”說完放下筆洗就要走。

李翻譯連忙拉住他,誠懇地說:“田先生,這位真由女士是日本真由株式會社社長的女兒,自幼就非常喜歡中國文化,這次來西安專程到朱雀路古玩市場來,想買一件真正的中國瓷器帶回去,看在中日友好多年的麵子上,您就給幫著估一個價如何?”

旁邊那位真由女士雖然聽不懂兩人的對話,但從表情上也能看得出一二來,也給田尋來了個九十度鞠躬。

田尋為難地看看店主:“可這是別人的店,當著老板的麵估價,有點……”

那店老板麵無表情,不在乎地說:“無所謂,請你們隨便。”

李翻譯說:“你看,人家老板都說了,你就……”

田尋說:“那好吧!這筆洗老板開價多少?”

李翻譯說:“八萬元。”

田尋一笑:“這東西不值八萬。”

店主臉上閃過一絲陰暗神色,李翻譯忙問:“那值多少?”

田尋說:“依我個人之見,最多值七萬元。”

店主聽了一愣,李翻譯也說:“什麼?就差一萬元?”

田尋說:“對,這筆洗雖然是乾隆年間的真品,但它是民窯燒製,比官窯差了一截,而且這筆洗還有我剛才說過的那三處缺陷,要是我買,也就出七萬左右。”

李翻譯說:“可附近其他店裏的筆洗,最多不過一萬多元,這件為什麼這麼貴?”

田尋笑了:“瓷器這東西仿品太多,如果是清末的仿品,能值兩三萬,民國初期的一萬多塊,民國末期的幾千,要是三四十年代的東西,也就值個幾百塊。這筆洗雖然缺點不少,但它是乾隆年的真品,就憑這一點,值幾萬不算稀奇,俗話說:寧買一真,不買百假,東西和東西是不一樣的,要靠你們自己去辨別。好了,我的話僅供你們參考,成不成交是你們的事。”

店主默不作聲,李翻譯將話翻給那女士聽,女士和同夥商量了一番後,又交待給李翻譯說:“田先生,從你的話,我們可以相信你是真正的行家,謝謝!店老板,這東西七萬元能賣嗎?”

店老板麵沉似水,說:“真沒想到在這還能碰上行家,不過我那朋友說了,少八萬不賣,對不起。”

李翻譯犯了難,看了看田尋,明顯要征求他的意見。

田尋說:“西安的古玩市場不比北京、天津,這裏的真貨率在全國最高,而且這件筆洗如果拿到海外市場,價格決不止於七萬元人民幣,中國的古董在國外市場是很搶手的,這一點我想你應該知道。看在中日友好的分上,我隻能說這些了,主意還要這位日本女士自己拿。”

李翻譯告訴女士,那女士想了想,似乎很堅決地和李翻譯說了什麼,李翻譯說:“我們真由女士決定出八萬元買下你這隻筆洗,還請給我們開具一張收據,可以嗎?”

店主說:“當然可以,咱們一手錢一手貨。”

日本女人讓旁邊一個日本男人去外麵銀行提現金,李翻譯則握著田尋的手說:“田先生,今天真是多虧你了,十分感謝!”

田尋說:“中日友好嘛!不用客氣。”

過不多時日本男人回來了,八摞現金放在櫃台上,店主在點鈔機上驗過後,將筆洗交給日本人帶走。臨走時田尋對李翻譯說:“在中國,將文物帶出境是很困難的,你們要小心點,最好別讓人看見了。”

李翻譯再三感謝。

出了店門,那真由女士用日語對李翻譯說:“我聽說,在你們中國有一個職業叫做‘托兒’,專門哄騙顧客上當。你怎麼知道那個年輕人不是古玩店老板的‘托兒’呢?”

李翻譯得意地用日語回答說:“世界上的‘托兒’都有一個共通之處,就是隻說商品的優點,這樣才能讓其他顧客上當,可這個年輕人卻總是在挑筆洗的缺點,從這點上來說,他就不可能是托兒,如果他真的是,那也是一個非常不合格的托兒。既然他不是托兒,那麼這筆洗就一定是真品,中國的文物在國外市場一向都擁有極高的聲望,真由女士,這件東西你算是選對了!”

日本女人臉上露出笑容,一行人高興地走了。

田尋在店裏又翻了一會兒雜誌,準備出門離去。

這時,店主說話了:“年輕人請留步!”

田尋說:“老板有事?”

店主說:“年輕人,你和那幾個日本人認識嗎?”

田尋搖搖頭:“不認識。”

店主把臉一沉:“那你為什麼總幫他們說話?是不是故意來攪行的?”

田尋笑了笑走過去,在店老板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說:“老板,你說我是在幫他們,還是在幫你?”

店老板看了看四周,說:“小兄弟,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那個乾隆年間的筆洗,你應該是看明白了吧?”

田尋說:“沒錯,你那筆洗是民國末期的仿製品,最多值兩千塊錢。”

店老板臉色大變,忙給田尋沏了一杯茶水,說:“那你為什麼對那日本女人說是乾隆年的真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