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村口有條河,河的北麵在早年就造了三層樣的別墅,當時在村裏就很氣派。那家女主人是村裏的婦女主任,叫時芬。在八幾年的時候,就燙了當時時興的大波浪,租了仁良祖父家的一間房,開了個小賣部。宇一直記得那會她跟宙上幼兒園,仁良祖父跟時芬肩並肩接了時芬的小兒子,宇就孤零零地跟在他們身後。
宇經常說起這件事。我想她應該是相當介懷。
八幾年正是仁良祖父意氣風發的時候,校辦廠開得紅火,時芬與仁良祖父也走得很近。時芬的男人許是因為他的脾氣暴躁,人稱“榔頭”,跟仁良祖父也是要好的朋友弟兄。
但這家人卻是宇至今恨得咬牙切齒能爆“三字經”的唯一一戶。
年幼時宇家裏所有的雞飛狗跳,多與這個時芬有關。雖然宇年少,但不知道她怎麼就知道了時芬是仁良的姘頭。恨意從那時就種下……
祖母說,為了避人耳目,仁良把新買的永久自行車停在了醫院門口,跟時芬一起叫了輛“popo車”去她家,隔日再去取的時候發現被偷了。在那個年代,一輛自行車什麼代價呢!
這些事情都是仁良祖父生病後自己說出來的。祖母到現在也都氣得牙癢癢。
祖母說起,宇跟宙上學去了,樓下大門沒關,她跟仁良祖父還躺在床上,時芬直徑來到房裏,一掀被子,說,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又幹了?!到現在還沒起來!
祖母回懟,我們兩個幹也是天經地義的,關你逼事!
周遭一幫人聽得笑翻。想不通時芬的臉皮怎麼那麼厚。
宇在旁邊煽風點火,說這樣的臭女人,就該撕爛她的逼嘴!
宙說,那你打得過她嗎?
祖母說打過一次。那次時芬兩兒子在欺負宇的堂哥,我就上去幫了。時芬找上門來要說法,竄上竄下,要動手。被我一勒脖子,一下把她摔倒在地,壓在身子底下,動都動不了。
這麼大的動靜驚動了“榔頭”,手握菜刀就衝到家裏。可氣的是仁良祖父居然就坐在旁邊一聲不吭。宇說,果真就是“短壽命”!
祖母性子也是剛烈,看“榔頭”那模樣,抄起手邊的棍棒,上去就是兩棒,打得“榔頭”腦袋上鼓起了兩個包。一頓口誅筆伐,把榔頭說得沒了氣焰,灰溜溜地帶著自家婆娘回去了。
在仁良祖父生病住院後,宇宙跟堂哥堂姐四個小孩住在家裏。有次冬天的半夜,宇感覺到自己的手碰到了一隻冰冷的手,瞬間驚醒,瞥到床頭貓著個黑影。宇驚得大喊,抬手去開床頭的台燈,燈沒亮,那黑影卻是逃竄了出去。
四個小孩都醒了。追著到樓下,大門半掩著,發現電閘被拉掉了。四人沒了睡意,在分析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進得了家門。
就因為這,有一段時間,宇都很怕黑。
不知道為什麼,宇就是很確信那人是“榔頭”。
仁良祖父已經去世三十年了。宇至今都耿耿於懷。
聽說榔頭也死了,享年74歲,晚期被病痛折磨,也算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