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野生的芭蕉林。幾隻乖巧玲瓏的綠羽紅喙小鳥,在闊闊的芭蕉葉上歡快蹦跳,嘰嘰喳喳地鳴唱。田龍無暇觀賞那美麗小鳥,他的肚子正饑腸轆轆哩。他在芭蕉林內鑽來拱去,尋找芭蕉。這本是野生林,結的果實自然無人采擷,沒費多少功夫田龍就找到一串黃燦燦如彎牛角般的熟芭蕉。芭蕉軀幹鬆泡脆嫩,索性用刀子連果實帶樹幹一快放倒,然後扳下枚芭蕉,三兩下撕開皮,大口塞進嘴裏,隻塞到腮邦子凸起,成熟的芭蕉味道不錯,肉質微甜軟嫩,富有多種維生素與植物蛋白……
肚子填飽了,田龍擦擦嘴,扛起剩下的大半串芭蕉,回到河灘。衣服還有紙煙已被熾熱的陽光烤幹,打火機居然火星子四濺也能打燃了。他穿上衣服……這時才猛然想起李小豹、熊逸他們。
“豹子、熊三他們現在哪呢?”想到自己的夥伴,田龍心裏不由一緊,恐懼與孤獨感在腦海驀然萌生。“昨晚這麼大的河水,如果,要是他們都淹死了,今後我一個人怎麼辦……”田龍下意思地瞥了眼流急浪卷的湄公河,不敢再往下想。“肯定不會,絕對不會!豹子、熊三他們水性也不錯,又沒被樹樁敲擊腦袋,恐怕早就遊上岸了,此時,說不定還在上麵河灘餓著肚皮等我的芭蕉充饑。”田龍轉而思忖,內心又有了些許安慰。他給自己打著氣,振抖起精神,扛著那大半串芭蕉,沿著河灘一步步往上遊方向走去。
走出鵝卵石灘,前邊是象草地。江邊水源充沛,日照充足,那象草有點像甘蔗,生得又肥又茂,密密匝匝,高達人深,放眼望不到頭。長老了的象草葉緣呈鋸齒狀,刃口般的鋒利,稍不留神,露肉的地方碰上就會被拉條血口子。田龍一手扛著芭蕉,一手小心翼翼地撥開象草,邊走邊呼喊:
“豹子——熊三;熊三——豹子!”
天哪!田龍的呼叫居然真的換來回應。
“田龍——我是熊三!”
象草深處傳來熊逸的回答。
乍聞這熟悉的聲音,田龍胸口湧起一陣狂喜,他興奮地大聲喊道:“熊三,我是田龍——我來啦!”也不顧那刀樣利快的象草葉,衝著熊三的聲音飛奔過去。
田龍高興得早了點,他忘了這是在緬國邊境地域,似這般毫無顧忌的大聲呼喊,遲早會引來緬國邊境巡邏隊來的。田龍往前跑了一段路,就猛地刹住了腳步,那情景就象是跑步中撞上了一堵牆,一堵透明的牆,抑或是遇到一道溝,一道萬丈溝壑,他臉上興奮喜悅的神情瞬間僵止凝固——在他前麵十數步開外的象草叢中,突兀地立著幾個荷槍執彈的緬國軍人。田龍愣呆了幾秒鍾,迅即反應過來,扭過頭撒腿就逃。
“站住,不站住就開槍!”緬軍在田龍身後嚴厲喝道。
緬軍說的是泰語,泰語在這一帶是通行的語言,隻是因地域不同個別詞彙稍有差異。田龍在西雙版納呆了好幾年,泰語能說當然也聽得懂。這可不是開玩笑,緬軍說要開槍,那子彈真的是會往自己身體裏鑽的。性命攸關,生死一線,田龍本能地向著濃密的象草深處飛奔逃命。
——啪啪啪!緬國軍人開槍了。
一時間,子彈挾裹著悶沉的嘯聲,蝗蟲般地在象草叢中亂鑽亂蹦,將茅草葉兒割刈得紛紛掉落。萬幸這象草長得稠密茂盛,擋住了緬國軍人的視線,若不然田龍偷渡的第一天就會命喪在這飛蝗流彈之下,變成一個流浪異鄉的孤魂野鬼。
田龍慌不擇路地盲目疾跑狂奔,真若似一隻被獵狗攆急了的兔子,逢崖跳岩,遇溝跨澗,潑出命的飛逃——跑出象草地,穿過芭蕉林,鑽進一條幽深的峽穀,翻越一道山坡,來到一片樟樹林。不知跑了有多久,也不知跑了有多遠,亦不知腦後的槍聲幾時消停,田龍跑到筋疲力盡爛泥樣癱倒在地方才作罷。現在,倒是沒有緬國軍人的槍彈奪命之虞了,可田龍不知道,自己在無意間卻闖進了原始森林。
嗬嗬,原始森林可沒有時下一些電影小說中描寫得那麼富有詩情畫意,更沒有新奇有趣的浪漫色彩,當然也不會有隱居在森林裏既勤勞又能使蠱的美麗苗女。真實的原始森林意味著缺糧斷水,意味著迷失方向不辨路徑,意味著毒蟲猛獸,意味著死亡白骨……須知,似田龍這般幾乎赤手空拳沒有野地生存經驗的人,一旦掉進原始森林這個綠色陷阱,生還的機會實在是極其渺茫。
沒有人會來救援田龍,一切皆靠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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