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孤注殺虎(1 / 2)

眼下,田龍的路也不太好走。其實,這話並不準確,因為田龍的腳下根本就沒有路。望著四周的崇山峻嶺,瞅著身邊這條潺潺流淌的小溪,他真的領教了“何去何從”的深刻含意。適才,他還與剛結識的瑪泰在一起,還以為逃亡之路從此有了轉機,可眨眼功夫又與瑪泰失散,別說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坎坷命運,就現在該怎樣走出這莽莽森林也是件讓人頭痛的事。

田龍在那塊嶙峋的怪石前彷徨徘徊一陣,腦子裏忽地敞然一亮,他知道該怎樣走出這叢林密宮了。田龍畢竟是雲南景洪支邊青年中的領袖級人物,動腦筋分析判斷事物是他的長項。事情一想透,道理就清楚了。俗語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條蜿蜒盤旋的溪流從腳下一路奔向遠方,肯定是奔向山外,彙入江河——不用說,小溪流往的地方就是方向就是路,就有人跡煙火。

小溪穿過一片闊葉林,流出山坳,從一道高高的石壁上跌落,然後奔進一條狹窄的峽穀。峽穀內潮濕陰暗,彌漫著蒙蒙水霧,兩麵岩壁斧劈似的陡削巉險,頭頂僅露出刀縫一樣的天空。小溪從石壁頂端飛躍而下,形成一道長長的瀑布,在峽穀一處衝積成一個深不可測的水潭。一隻白鸛獨腳立於水間,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不動,細長的頸脖曲成一個大大的問號,像是在深思;忽地那個大問號拉開成驚歎號,尖長的利啄剌進水麵,銜出一條幾寸長的魚兒,爾後白鸛忽閃著翅膀離去。田龍的肚子又餓了,水潭遊弋的魚兒他是沒法去抓,但目光隨著飛遠的白鸛,卻看見溪畔石壁有一蓬蓬不知名的低矮灌木,上麵掛著星星點點姆指大的漿果,血紅欲滴,酷似櫻桃,煞是美麗可愛。在原始森林轉悠的日子,田龍嚐到的教訓夠多了,雖說這些灌木不可能象章魚一樣的來絞纏他,但誰又知這櫻桃果實是否有毒無毒呢,還是小心為妙。

田龍背著那隻旅行包,扛著那支捷克VZ58式步槍,看看滿樹的紅漿果,咽咽口水,無奈的搖搖頭,忍著饑餓,想抬腿開走。可他忽然又看見有幾隻黃喙褐羽雀鳥撲楞飛來,停在樹枝上啄食那漿果,心下思忖,小鳥能吃一定無毒。可惜,田龍的觀察不夠仔細,認真瞧這些小鳥,它們根本就沒吃灌叢上掛的紅漿果,隻是將這些紅漿果啄下帶走。其實,這是一種極其聰明的雀鳥,有人稱它叫智慧鳥,它知道有一種學名叫紫斑蛾的昆蟲為了使後代免遭天敵侵害,常將蟲卵產在尖剌密布的灌木的漿果裏,於是這雀鳥銜著漿果飛到紫斑蛾幼蟲出沒的灌叢,叉釘在尖剌上,引誘幼蟲們啃食,吃了後這些滾圓肥胖的紫斑蛾幼蟲會紛紛從灌叢中麻醉跌落出來,小鳥便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捕捉到它們。原來,這紅漿果竟是一種“迷魂藥”,那智慧鳥卻是唐門高手“賽時遷”。可憐田龍不明究裏,放心大膽也采了一大捧,邊走邊吃。這櫻桃果實酸甜帶點苦澀,比起芭蕉、雞蛋果的味來相去甚遠,盡管如此,卻也聊勝於無。

吃了那漿果,又行了一程,田龍感覺有點不對勁了,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了酒醉一般的反應。首先是身子發熱,接著腦袋又開始暈糊昏眩,爾後腳步也有些無力虛浮,跟下眼睛看東西好像也不大清爽了——田龍明白那該死的果子有毒。還好,運氣似乎不是太糟糕,田龍僅限於醉酒狀態,頭腦尚清醒,沒有其他更要命的中毒反應。不過,即使如此也夠田龍喝上一壺的,以一個醉漢之軀在無路的深山峽穀間行走,其艱難,其險危不言而喻。

田龍活似一個醉熏熏的酒鬼,一扭一拐的走著,模樣雖然十分可笑,但這卻是靠著他頑強的意誌力在前行。慶幸的是他沒在這峽穀裏碰上猛獸毒蛇,且這峽穀也不算太長,在黃昏日落的時候,總算是有驚無險的走出了峽穀。更慶幸的是,他走出峽穀的時候,那種醉酒症狀也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