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寨以及附近地區的一年一度的花節終於到了。
花節的巴寨,向外界有條件的打開了大門。附近有親戚聯姻的村落,或者如巴寨一般是當年國民黨殘部另立的寨子,皆有客人前來巴寨過花節,目的當然是為了求偶相親,但在求偶相親的儀式中卻也暗喻著村寨之間的比試爭霸。寨與寨之間的聯姻是為了團結相互依存,相互依存卻又暗中較量爭鬥——細細思量,恐怕較量爭鬥的因素更甚於相互依存。說的也是,須知這兒是金三角,是出產毒品鴉片的地方,而非那民風淳樸的少數民族之地。
巴寨的花節共有三天時間,在這三天裏,巴寨碉樓周圍有用竹子木料搭起的臨時房屋供客人居住,碉樓前有一個用石板鋪就的壩子,中間早就備起了一大堆燃放篝火的柴木。白天,客人們登門走親訪友,喝酒吃肉;晚上,則是點燃篝火,青年男女圍住篝火暢歌狂舞,然後相互示愛,然後終成眷屬或者開演“比武招親”的好戲。
夜晚,壩子中間點燃了篝火,一邊有大功率的錄放機播放伴舞的歌曲,氛圍煞是熱鬧,隻是那歌曲不是當地撣族、克欽族的民歌,卻是台灣歌星鄧麗君的《甜蜜蜜》,歌裏唱到“在哪裏,在哪裏見過你,你的笑容多麼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倒也跟求偶相親的花節氣氛合得上拍。巴寨的姑娘們個個如花似蝶,綽約多姿,圍著篝火翩翩起舞,口中不時發出歡快的叫聲,還不時結團群起去戲弄一邊的小夥子。倘有小夥子說話不規矩或者本身就對他有所不滿,姑娘們便一擁而上把他拖進壩子中央,扯手拽腳,將他仰麵朝天連續拋向空中。這時,小夥子得趕緊說好話求饒,如果沒得到姑娘們的諒解,那就活該他倒大倒黴了。拋擲時姑娘們會相互使個眼色,爾後大家一起鬆手,讓他四腳朝天屁股著地,摔得跟狗熊似的“嗷嗷”直叫。當然,也有姑娘們喜愛的小夥子被戲耍,隻是小夥子被拋丟的時候離地很近,不會遭受皮肉之痛。不過,小夥子也不白被戲耍拋丟,拋丟過後他就可以與姑娘們共舞同歌,隻要你的身子筋骨還沒有摔散架。
花節是相親的日子,更是姑娘們開心快樂的節日,似乎也是懲治負心男子好時機。
壩子四周明顯分為幾拔人群。正麵碉樓下,是巴寨的首領與其他元老級人物在陪同鄰村近寨的尊貴客人,後麵是巴寨一般居民,左麵是巴寨躍躍欲試的年輕人,右麵是外來求親的小夥子。巴寨年輕人的首領自然是季福,外來求親的小夥子群則不免顯得有點散亂,但其中一個叫阿德的青年人在小夥子群裏卻有著鶴立雞群般的搶眼,甚得巴寨姑娘們的青睞。阿德是附近湘寨裏年輕人的領袖,亦是附近一帶小夥子中的佼佼者,人材出眾,家景豐厚,據說拳腳也了得,各種武器更是玩得嫻熟,是這一帶姑娘們理想的白馬王子。可這阿德卻看不上其他姑娘,他與季福一樣,獨獨傾心於巴寨的馨姑。在翩翩起舞的姑娘們中,馨姑的確如百花中的牡丹,群鳥裏的鳳凰,難怪有眾多的小夥子心存愛慕。
一會,小夥子加入了姑娘們跳舞隊列的人數漸多,就有人開始向自己心儀的姑娘甜言蜜語,大獻殷勤。架不住年輕人窮追猛打的求愛攻勢,一旦有姑娘對中意的小夥子送出愛情信物時,跳舞的隊眾中就會爆發出大聲長久的歡快尖叫。巴寨有對雙胞胎姑娘,一個叫茵香,一個宛茹,也是巴寨的一雙美麗的姊妹花。沒多久,這姊妹花分別接受了鄰寨小夥子的示愛,當場贈予了愛人一張繡上自己閨名的絲綢巾。可惜好事多磨,巴寨也有年輕人愛慕這雙姊妹花,結果別無選擇,隻有遵循叢林法則,在尖叫歡呼聲中開演如同動物爭偶般荒唐的“比武招親”。
動物們爭偶用角,用尖牙,用厲爪,一場爭鬥下來血淋淋渾身是傷。巴寨的“比武招親”其實與動物也沒有什麼兩樣,僅是名字好聽一點,自由散打隨意格鬥,沒有任何規矩,使拌子,大背摔,頭拱摟腰,拳腳並用,直到把對方打敗服輸為止,但前提是不能至對方於死地——嘿嘿,動物們通常亦是如此。還有比動物更狠的地方,“比武招親”如果鬥到眼紅的時候,可以使用更為血腥的方式,那就是用刀格鬥,殺傷刺殘各憑天命,當然底線還是不能要了對手的小命——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