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難以忘懷的小石凳
小時候,母親對我們很嚴厲。
在兄弟姊妹中,屬我的脾氣最倔。在外闖禍回家後,母親難免數落幾句,我常常頂嘴。戰鬥激烈時,我就賭氣離家出走。
可當一個人孤單地躑躅街頭時,當太陽西沉、夜色闌珊時,剛才還強烈的自尊心,慢慢消沉下去,家庭的溫暖一步步向我召喚。
怎麼辦呢?
我的思想在激烈鬥爭:回家,沒有麵子,威風掃地;不回家,孤獨正一點點地爬上心頭,晚上在哪裏過夜?
於是我找了一個折中辦法,給自己台階下。就是在家的附近轉悠,這樣容易被鄰居發現。當鄰居把我的“下落”告訴父母時,父母會趕過來將我領回家。這時,我還要表現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回家後,仍然與母親冷戰。母子常常幾天不說話。
每當這時,父親就出麵。我的這個家庭比較特殊,是嚴母慈父式的家庭。
每次,父親總是把我帶到附近一個公園裏,和我並肩坐在一個小石凳上,然後拍著我的肩說:“小三,有什麼委屈和心裏話就和爸爸說說吧!”
每當那時,我總是哽咽難語,心裏想,隻要這樣待我,爸爸讓我認再多的錯我都認了。
這麼多年了,那清涼的小石凳一直活在我的心裏。每當我心情不好時,隻要一想到小石凳,我的心就靜下來了。它給了我很大的啟示:怎樣善待一顆童心的過錯,怎樣打開孩子的心扉,怎樣傾聽孩子的心聲。
作父母的從來都以成年人的眼光和心態來對待孩子,他們以為這一切還不是為了孩子好?但是,確確實實錯了,較之批評打罵,孩子脆弱敏感的心靈,更需要安尉、肯定和賞識。孩子雖然有著幼稚不成熟的心理,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心理需要,作父母的難道不應該聽一聽他們的心裏話嗎?
2.非同尋常的家訪
上中學時,我所在的班是全校有名的差班,而我,是班上的“地下領袖”、“孩子王”。
班主任教書水平不怎麼樣,批評人的技術可是一流的,同學們對他都很反感。孩子的報複心理帶著一點頑皮,給老師起綽號。因為他脖子上長個瘤,於是大家都喊他“瘤老師”。
當他知道“瘤老師”的真正所指時,一怒之下,衝向校長室,再也不肯帶我們班了。
過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之後,來了一位姓董的男老師,瘦瘦小小的。
孩子天性中有一種野性,一看換了個老師,而且文弱矮小,就有點不放在眼裏。
董老師人雖小,肚量好像還挺大。每一次學生調皮搗蛋,他都默默地忍受了。
隻是到了有一天,我才發現,董老師並不是在忍受,而是在等待。
那天,我們全班出去勞動,結束時大家排好隊。我在班裏個頭最高,站在最前麵。一二三齊步走,我忽然想搞惡作劇,殺殺老師的威風。於是對同排的男生說:“我們跑吧。”
於是我們撒腿就跑,這一跑不要緊,全班同學都跟了上來。老師知道是我搞的鬼,邊喊著我的名字邊追過來。我心想憑你還能追上我?誰知還真被追上了,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做過隨軍記者。
老師唬著臉說,周弘,等一會兒到辦公室來。
我還沒當回事。
當董老師從辦公桌裏拿出一個黑皮本來,我一看,傻了:上邊一條一條清清楚楚記著,某月某日,我幹了什麼什麼。整整記了幾大頁,整個一本“黑檔案”。
我忐忑不安地等著批評,而聽到的話比批評更可怕,他說晚上我到你家家訪。
這下慌了。要知道,在家裏我還保持著一個聽話的學生形象,董老師這一去,不穿幫了嗎?
晚上挨到很晚,估計老師走了才敢回家,到家門口,不放心,把車棚找了個遍,沒發現董老師的自行車,才稍微放心。
敲門的時候心如敲鼓。
爸爸笑眯眯地探出頭來,說:“回來啦?”
我鬆了一口氣,大概老師沒來。
誰知我屁股沒坐穩,爸爸就跟了一句:“董老師來過了。”
我的頭嗡地一聲,等著大難來臨。
爸爸接著說:“董老師誇你呢,說你很有組織能力,很聰明,在班裏組織大家幹了不少好事。”
天哪,誇我好?
內疚湧上心頭,那一刻,我感覺被徹底征服了。
後來,在我的帶動下,班上紀律越來越好,大家的學習氣氛也越來越濃。後來我還入了團,當上了團支書。可不久,那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席卷了校園,學業就此中斷。
讀了這個故事,我忽然發現孩子不怕物質的貧乏,不怕肌膚上的懲罰,卻真正怕那一兩句帶有人情味的表揚,怕那一點名不副實的好話。其實,拯救一個孩子或者說改造一個孩子就是這麼簡單:微笑著送上幾句真誠的表揚。
3.我的精神快要崩潰了
我的一個老同學來電話,讓我幫他教育教育他的“逆子”。他把兒子稱為“逆子”,會是怎樣的一個“逆子”呢?我心想,便答應“見識見識”。
見麵後,那孩子不僅長得眉清目秀,而且還非常懂禮貌,怎麼會是“逆子”呢?
我對老同學說:“孩子肯定不是‘逆子’,可能是你的教育方法‘逆’了。咱們改天再聊,我今天先跟你兒子談談。”
我才和孩子說了幾句話,孩子便淚流滿麵地告訴我:
“我媽媽從小就把我當做炫耀的資本,因為我的成績一直非常好,經常考雙百。可好馬還有失蹄時,有一次我不小心,兩門功課都隻考了九十幾分,結果老師批評我,同學諷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