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蔭眾人一起熱情地站在山頭揮手相送,一直到遠遠的身影變成小黑點,大家才哄然大笑成一團。

就連素來溫柔可愛的雨依,也毫不淑女地縱聲大笑。

隻有小海子有些不安地問:“我們這樣戲弄小少爺,是不是,有些過份。”

“小海子,我來告訴你。”沈詠文親切地拍拍他的肩,笑容可掬地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誌,磨其筋骨,我們這是在代天磨練他,這可是師兄師姐們愛護他的一片心意。”

望著這位口口聲聲聖賢言,動則引經據典的四少爺,小海子隻覺身上一陣發寒,幹笑著點頭,心中開始祈禱,他不要有朝一日來關心自己。

“好了,大家也玩夠了,該準備迎接貴客了,逸楓在如今這個江湖時局微妙的時刻出去,必會引發連場變亂,你們誰也閑不住的。”慕容先生含笑說。

丁遠雙手互搓:“這樣正好,我的手早就發癢了。”

楚飛眼中發亮,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閑著也是閑著,那就玩玩吧。”

沈詠文搖頭晃腦:“邪不勝正,此乃天之正道也。”

雨依嫣然一笑:“師父,你為何一早料到,一聽說宋書雲來了,小師弟就會乖乖跟師姐出去?”

“是啊是啊,難道我們這個高深莫測的小師弟,真的怕那有天眼靈心之稱的宋書雲?”楚飛問話的口氣十分急切,不過,楚飛這個師哥臉上的表情就頗堪玩味了,,與其說是關懷,不如說是興災樂禍。

“怕他嗎?”慕容先生淡淡一笑。

“小公子,請用茶。”一位侍仆把一個微微升騰著茶香的精細瓷杯放到了雕功細膩精致的木桌之上。

椅子上坐的是一位白衣孩子,十三四歲的年紀,還未及長成,卻已顯得俊俏漂亮。

他閉著眼睛,似乎在感受著陽光,一身白,在淡淡的陽光下,顯得朦朧似乎也有著光輝在閃動,又象是籠罩著另一種不同的氣質,但是哪裏不同,又讓人說不出來。

他嘴邊帶著笑,微微的笑,似乎非常享受現在這樣的陽光,溫暖,明亮,幹淨,而祥和。

聽見了侍仆的話,他睜開眼睛,又是微微一笑,似乎對於什麼事情都很愉悅,那一雙睜開的眼睛,光彩流離,清澈明淨得像一件特別容易轉射光的東西,烏黑,而粹亮。

很神采的一雙眼睛,眼神裏似乎還帶著不符合他年齡的些微溫柔,與淡然的洞徹世情。

“他真的是瞎子嗎?”趴在門縫上偷看的楚飛,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宋書雲,可還是忍不住,驚歎。

丁遠趴在楚飛身上,拚命伸長了脖子偷看:“就這麼個象是風吹就倒的病孩子,值得我們小師弟躲他躲得這樣厲害嗎?”

沈詠文拚命地推著兩個人:“讓一讓,該輪到我看了。”

“別推。”楚飛頭也不回。

丁遠倒是回頭了:“你的聖賢書沒教你偷窺是很不好的事嗎?”

“教了。”沈詠文眨眨眼“可是偷窺也是很有趣的事啊。”

相比於三個在門口擠來擠去的倒黴蛋,身為女兒身的雨依,則在廳內與師父一起陪客,也因此,可以更加清楚地觀察宋書雲,眸光更是無法自己宋書雲的雙眼上離開。

這樣美麗又充滿光輝的眼睛,怎能相信,它什麼也看不見。但是這雙眼睛卻是確確實實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換句話說,他是個瞎子,一個永遠也看不到這人間如何美好的瞎子。

雨依靜靜凝望著淡淡微笑的宋書雲,這樣一個微笑著的漂亮孩子,卻令得她的心頭,湧起無盡悵然。

他或許也不知道什麼叫做美麗,什麼叫做醜陋,也不知道,什麼是賞心悅目,什麼是恐怖可厭,在他的心中,一切美與一切醜也許並無分別,不同的,隻是聲音。

聲音也許有好聽和不好聽,但是,內容,都是一樣的,表達感情想法的工具,重要的,並不是好聽與不好聽。

也許這樣,所以在他眼中,心中,一切人與一切事物,都是一樣的,一樣值得關愛,付出,挽救,以及憐憫。

那種憐憫並非對一個人的,而是,對著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