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唐詩說體式(1)(1 / 2)

二、關於詩、詞、曲、歌的體式分析

中國古來詩、詞、歌、賦的曆史極長,樣式與體式極多,這裏采用典型體式,分大類言之。

1.結合唐詩說體式

唐詩分為古體詩與近體詩(格律詩)兩大類。

古體詩中有樂府一類,本是可以唱的,也有不可唱的,到了唐代,兩者的區別不大了,合稱為古體詩。可見古體詩是個總稱,細分其類,包括歌、行、辭、引、詠、謠、吟等。就詩的分行字數而言,包括四言詩、五言詩、七言詩、雜言詩,也有少量的六言詩。但最重要的體式還是五言、七言及以七言為主的雜言詩。一般的劃分方法,是將雜言詩也列入七言詩內。

唐人雖以格律詩為時代驕子,但古體詩的成就同樣遠超前賢,與格律詩呈雙峰並峙的創作局麵。

其中最有成就者,當推李白、杜甫、王維、白居易、岑參、韓愈、李賀、柳宗元等。

雜言詩中最出色的代表,自然是李白。這也是他的個性使然。他原本就是一位極富想象力又極富生命活力的人物,整齊劃一的詩歌形式難免會束縛他的天才。他被稱為謫仙人。本人很喜歡這雅號,多少有些以仙人自詡。在那樣的曆史時代,大致隻有雜言形式,最能為其所用,從而縱橫天地一騁仙才。如他的《蜀道難》、《梁父吟》、《將進酒》、《夢留天姥吟留別》,篇篇皆為世之絕唱,不但膾炙人口,而且幾近婦孺皆知。這裏引一篇《遠別離》:

遠別離,古有皇英之二女。乃在洞庭之南,瀟湘之浦。海水之下萬裏深,誰人不言此離苦?日慘慘兮雲冥冥,猩猩啼煙兮鬼嘯雨。我縱言之將何補?皇穹竊恐不照餘之忠誠,雷憑憑兮欲吼怒。堯舜當之亦禪禹。君失臣兮龍為魚,權歸臣兮鼠變虎。或雲堯幽囚、舜野死,九嶷聯綿皆相似。重瞳孤墳竟何是?帝子泣兮綠雲間,隨風波兮去無還。慟哭兮遠望,見蒼梧之深山。蒼梧山崩湘水絕,竹上之淚乃可滅。②

詩風奇異,語言尤其奇異。詩風奇異,是說它講悲傷之事,依然風格浪漫、卓而不群。語言奇異,是說它不受約束,無所拘束,詩句或長或短,有三言句、有四言句、有六言句、有七言句,也有八言句,甚至有十言句;或二句一結,或三句一結,且有的句子似口語,也有的句子如散文,但整體觀之,卻又渾然一體,似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能盡顯李白之才華,非如此不能極盡雜言古體詩的全部潛力。音調則或低或昂,或如泣,或如歌,雖悲哀並不放棄希望,雖鬱鬱不得其解依然一派真情正氣充沛其間。

杜甫是唐代古體詩創作的另一巨人。他的理想是醇儒式的,但又能接觸社會底層,深深同情人民疾苦,這一點又是一般的官場之儒所無法比擬的。他的儒學理想是如此之遠大,又如此之堅定,一生一世沒有動搖,且老而彌堅,愈是艱難困苦愈表現得執著。後人獨尊杜甫為詩聖,信有由矣。

杜甫的古體詩是史詩性質的,或者說是帶有史詩風格的,雖不似西方史詩那樣的鴻篇巨製,波瀾壯闊,但自有漢語古體詩特有的風格情感誠摯哀傷,音調沉鬱頓挫,詩情雖深而聲聲有度,篇幅雖短而餘韻無窮。如他的《北征》、“三吏”、“三別”等詩篇,單篇欣賞時,便是現實生活的真情寫照,合在一起就有了史詩的風範。

白居易是樂府詩的聖手。他也是一位儒者。大的方向看,正與杜甫一脈相承。他也了解民間疾苦,同情也是真的,諷喻尤其深刻。他的詩又寫得通俗,乃至人人可懂,加上與元稹唱和,成為那個時代最具傳播力的詩人。但他又是一位官僚,他的官做得很大,而且是越做越大,這一點他不同於李白、杜甫那兩位沒做過什麼官的詩人。杜甫做過左拾遺,官也不大,任期更短,還差點因為觸怒了皇帝而招來大禍。李白、杜甫不會做官,白居易會做官,也有行政能力,他做地方官時,在西湖築的湖堤,世稱白堤。他尤其能品味生活,享受生活。他的《琵琶行》、《長恨歌》,與李、杜的古體詩,恰好成三足鼎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