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結合宋詞說體式
宋詞也是一種文學體式,但比詩歌變化多。宋詞是一個概稱,可以細分。詞的具體體式是以“調”為單位的。宋詞詞調眾多,前麵已經提及。“據《花間集》、《尊前集》、《陽春集》、《南唐二主詞》和《敦煌曲目初探》統計,共用147調……而據南京師範大學研製的《全宋詞》計算機檢索係統統計,現存宋詞所用詞調為881個。這僅僅是指詞牌正名,若計入同調異名者則有1407調。”②
可見詞的樣式比之唐詩更為豐富和複雜。以詞的曆史本源看,它都是可以演唱的,又因詞調不同,所表現的情感也有異,或哀婉、或清平、或平和、或剛健、或柔情似水、或歡情如雨,但到後來,情況變了,詞本身慢慢脫離演唱而獨立,其地位也隨著詞的受眾日廣,以及詞的表現對象的不斷擴大而日益升高,終於有了可以和詩歌並駕齊驅的資格。
以宋詞為例,名篇既多,名家也多,這情形與唐詩很相似。唐詩人中,依本人一管之見,最重要最有成就的詩人乃是李、杜、王、白、李(商隱);而宋詞人中最重要最有成就的也有五位,即蘇、辛、周、柳、薑,不是說這五位詞人的詞在整個時代沒有比肩者,而是說他們對宋詞發展的曆史作用更關鍵,貢獻也更多些。我稱之為宋詞五變。
蘇、辛、周、柳、薑,按時序排隊,不是這個樣子,而是柳、蘇、周、辛、薑。
首先是以柳詞為代表的詞體之變。柳永之前,詞以小令為主,經柳永、張先等人的開拓,開始大量出現慢詞、長調,從而將詞的創作提升到了一個新的藝術層麵。
爾後是蘇東坡主導的詞格之變。蘇詞之前,詞的基調是婉約。柳永有所不同,他的詞向著通俗俚野方向跨出一大步。委婉固然脂粉情濃,俚野卻又青樓色重,這兩條在那樣的時代,那樣的文化環境,顯然不利於詞的地位的提升。蘇東坡的功勞,則是變婉約為豪放,自他開始,詞的地位真正發生質性改變,由詩之餘,成為詩之友。
再以後,是周邦彥代表的詞藝之變。毫無疑問,周邦彥是宋詞藝術的集大成者,他本人還作過宋詞官方機構大晟寺的主管官員。他的詞有如李商隱的詩,又不像李詩那樣有那麼多的委婉淒苦之氣。他的詞在宋人中評論很高,屬於“圈內圈外”都認可的那種,他本人也儼然成為南宋新婉約派詞人的一麵旗幟。
之後則是辛棄疾代表的詞風之變,這變化顯然與當時的國難家仇有內在聯係。金兵入侵,北宋政權滅亡,一半江山淪於敵國之手。宋詞雖然出身於溫柔之鄉,歌舞之所,但當此時,不能不為國憂,不能不為民怨,這樣的情勢與情緒,轉而為詞,便有了嶽飛的《滿江紅》,張孝祥的《水調歌頭》等一大批愛國詞章,辛棄疾則是這一豪放詞派中的最有成就者。辛詞其實包羅萬象,但最有影響的部分還是這個層麵。
再後來,又有了以薑夔為標誌的詞技之變。自薑夔始,加上後麵的吳文英、史達祖、陳允平、周密、王沂孫、張炎,這些詞人多半生於末世,又出身高貴。生於末世使他們銳氣盡消,出身高貴又使他們修養很高,二者疊加是昔日的希望沒有了,連愛國的情懷也沒人理睬了。他們不再有晏殊那樣的優悠生活態度,不再有蘇東坡那樣的高情奇見,不再有周邦彥那樣的藝術機遇,甚而至於不再有辛棄疾那樣的報國熱忱——不是他們不愛這個政權,實在那些當權者,沒有人再有興趣看他們一眼了。他們已經遠離朝廷,而近於江湖,但他們往往有高貴的出身,有著或者有過極為富足的生活,差不多個個懷有極高的藝術修養與天賦。在上述種種因素的推動下,他們便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詞的創作之中,故而,他們的詞技常常是最精湛的,他們的眼光常常是最敏銳的。他們眼高,手也高,但卻沒有他們前輩的運氣與抱負。他們中的一大半人隻是藝術的知音。梁啟超的女公子梁令嫻選評宋代八大詞人,他們就占了其中的六位。由此可以知道他們的詞藝詞技確實非同小可。但論到詞的傳播力與影響力,卻得不到廣泛的社會認同。宋詞專家王兆鵬先生曾根據各方麵資料挑選出30名宋詞名家和40篇唐宋詞名作,前十位名詞人依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