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夕陽的餘暉透過枝椏的縫隙照在我的眼上,刺的一滴淚悄然滾落下,我在微熱的淚水下這才緩緩的讓雙眼開始有了焦距。
微一側首,輕微的一聲卡擦,我這才驚覺自己竟然被這洞內的寒氣凍的渾身僵硬起來。
略一垂目,荷生,如果……如果你真的被它噬咬,我至少要幫你找回你的骨骸,讓你入土為安,這是我對你償還的第一步,請你——一路走好!
一招“太上君火”,我將身上的寒氣驅除幹淨。
試著挪動了一下左腳,估計是因為冰凍的緣故,左腳的“鬼打牆”時效竟然還未消失,看來腿是依然可以自由行動了。
至於……
看了眼肩膀上那兩深深的血洞,我麵無表情的對它們施了個“止血咒”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循著那還在空氣中飄零的淡淡血腥,我既想快點找到荷生的屍體又害怕快點找到的走在停停。
一路踟躕一路停頓,頭一次我嫌山洞的路程如此的短暫,短暫到我還沒做好心裏準備,就看見那不遠處散落在地上的殘肢剩肉。
一個趔趄,我伸手扶住了壁沿上的突出尖石,直到手心裏傳來絲絲的疼痛,我這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緊張,緊張到自己將手掌握出血來,都渾然不覺。
“荷生……荷生……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腳上似被灌上了沉沉的鉛塊,每走一步我都覺得舉步維艱,是“鬼打牆”失效了,還是我的心太重了?
重的連我走路都覺得是陷入了泥潭中。
當顫抖的雙手捧起地上一塊被咬下的手臂,我淚眼早已婆娑。
“……荷生……你怎能如此……殘忍?你可知你……這樣一走,我將會用一輩子來贖自己的罪孽,我一輩子都將……生活在自責中,都將生活在黑暗中,你怎能如此殘忍……如此殘忍?”
將那半隻血肉模糊的手臂緊緊的抱在懷裏,我口中還待說些什麼?突然一股刺鼻的惡臭頓時充斥著我整個的鼻腔。
停頓了片刻,思緒翻飛中,我猛的扔掉了手中那半隻胳膊,站了起來。
荷生,荷生,這不是荷生!
按照溪邊的說法,從他被它帶走後,它就將他放在了寒潭中,而既然是被放在寒潭中,潭中長年的冷溫又豈會讓他的屍身發臭?
所以種種的一切都在表明,這不是荷生,是的,這不是荷生,被溪邊吃掉的不是荷生,而是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
當得知這一認知的存在後,我整個人如當場洗了個暖暖的熱水澡,渾身頓時輕鬆了不少,就連帶著腳下也如去除了鉛塊般的輕鬆異常。
既然這不是荷生,那荷生一定是被它藏在了這洞內的某個地方,是的,一定是在這個洞內,隻有在這樣的氣溫下,荷生的身體才不會腐爛。
熏染著白煙的水麵上是大片的綠白相加,遠遠望去竟如下過雨的江南般優雅清新,綠的如潤澤了蜜汁的荷葉上是開的有些耀眼的白花,它們如一朵朵白蓮靜謐的開在氤氳了水汽的寒潭上。
當看到那每隔五步便隻開一朵的芙蕖,我怔在了原地,這裏?這裏竟然有“五步蓮”?
相傳“五步蓮”是一個很窮但很有才氣的男子因喜歡上了一個富家千金,可她的父親卻嫌棄他貧窮,不想將女兒下嫁於他,於是告訴自己的女兒他是因貪圖她家的財產才會謊稱喜歡她,而他的女兒卻不相信,這時她的父親就告訴她,說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可以驗證一個人是否是真心喜歡於你?如果他能做到,那他就相信他的真心。
當她的女兒滿心歡喜的問她的父親是什麼方法時,他告訴她,隻要他能種出一片十裏荷田,並且每隔五步就開出一朵白色的芙蕖,那麼就能證明他對她女兒的心意是純潔的,無任何物質的浸染。
當她托人將這個消息帶給他時,他知道這是她的父親在有意刁難於他,但他還是抱著滿腔的希望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不分晝夜的種下了十裏的蓮子,當等到七月荷花盛開,十裏的一片綠洋浩浩湯湯,景色美不勝收,但——十裏之地,別說每隔五步,就是荷花的顏色也是白、粉、紅、紫無章。
那一天,風和日麗,正是嫁娶的良辰吉日,他站在那一片荷花田旁,當那一頂鮮紅的花轎路過他的身旁,他絕望的吐出一口鮮血,隨之人墜入荷田的那一聲“噗通”,十裏的荷花紛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