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鄉的鄉政府就建在山溝盡頭的臥牛山下,鄉政府的院子和房屋的走向基本上是坐東朝西的,鄉政府的院門外是一個占地麵積有三十多畝大的涼羊場,涼羊場的四周是稀稀疏疏的楊柳樹,這個涼羊場在冬天春天夏天的時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這段時間裏,場地主要是村裏羊群的天下,每天早上村民把自已家的羊趕到涼羊場上,等村裏的人把羊全趕出來後,由楊樹村的羊倌帶著他的幫手趕著進山放羊,晚上等羊群下了山回到涼羊場後,村人們再站到涼羊場裏把自已家的羊領回,據說楊樹村的羊有十來萬隻了,羊群也有十幾群,光當羊倌的人就有四五十人。每年當時令到了秋天的時侯,整個涼羊場就不讓進羊了,而是被村民打掃鋤幹淨,壓實當打穀場用了,你看吧,每到那時,涼羊場裏就車水馬龍起來,村裏的人們能把麥垛垛的比人們的房頂還要高。涼羊場的四周都是垛著麥垛,遠遠望去就像一座座金色的小山丘,這時人們就在那麥垛中間的空地上,鋪開麥捆,讓馬騾拉上碌碡碾場,村裏的人三五家一起搭夥互相幫忙,而地裏那些割倒還沒有拉回來的莊稼了,村人們也是套著牛馬車一趟趟地去往回拉。
當韓宇軒他們開著車來了楊樹村的鄉政府時,見鄉政府院子外的涼羊場上已來了不少其他村村裏的人了,那些人有的在涼羊場邊的石頭上坐著,有的樹林裏走來走去,也有的人鄉政府的院子裏走來走去,有的則聚在涼羊場的一角一起在討論著什麼,韓宇軒看見在樹林邊上的空地上插有六麵旗子,由此斷定已有六個村裏的人們來了,朱三愣把拖拉機開在涼羊場的西北角停下來,趙人全老漢讓大家下車,然後他也把村旗扛著插到樹林邊上的空地上,趙人全老漢問身邊的一個人說,這會要什麼時侯開,鄉長趙長厚在不在呀,那人說,趙鄉長還沒有來,會估計要等到各個村村的代表全來了才能開,因為這個事不是一兩個村子的事,趙人全老漢哦了一聲說,也是。
於是韓宇軒他們也和其他村子裏的人一樣,一起等另外幾個村子裏的人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從涼羊場南邊和北邊的土路上就有不斷的人或車輛走起進來,後來韓宇軒發現,有的村子不但扛著村旗,而且還用破被單或破床單,做了些條幅,那條幅上寫著:“還我良田,嚴懲賣藥人。”“善惡不報應,乾坤不有私。”“農藥害人,要求賠償。”“退藥錢,賠莊稼損失,”“莊稼沒收成,拒交農業稅。”等等。
隨著時間的推移涼羊場裏的人就越來越多了起了,基本上每個村至少都來那麼二三十個人,等三十八個村子裏的人快到齊時,涼羊場裏就鬧哄哄地聚下了五六百人了,每個村子裏的人先是自已村裏的人和自已村裏的聚集在一起商量開會時應讓誰發言,應說些什麼話,爭取些什麼權利,後來商量著商量著就和外村村的人拉開話了,再然後各個村的強人都聯合到了一起,一起討論開了這件事,整個涼羊場的人們的力量一下就擰聚在了一起。
趙長厚是在中午差不多十二點鍾的時侯,騎著摩托車帶著他弟弟趙長青回鄉裏的,他們兄弟倆一進涼羊場就被來討說法的村民們給包圍了,趙長青跳下摩托車對大家說:“大家先讓一讓,先讓我們進鄉政府的會議室,然後大家一起到會議室裏說農藥這件事吧。”趙長青說完這話卻沒有一個村民給他讓路,有人說,“在外麵也可以說,為甚非要去院子裏的會議室,難道想跑?”“對,有話就在這裏說,今天說不出個道道來那裏也別去,”“對,就在這裏說,說不明白,那裏也別想去,”於是大家都鬧哄哄地叫起來。
趙長厚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扭頭看了看鄉政府的院子,又看看圍在自已周身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然後高聲對大家說:“父老鄉親們,大家先靜一靜,先不要吵,先聽我說幾句”於是吵鬧的人開始靜了下來。趙長厚接著說:“今天叫大家來,就是要給大家一個說法和一個交待的,凡是現在到場的人都有權利開著個會,咱們也不用再選什麼代表,就這些人,大家暢開了說就行了,但是了現在我們人有些多,很明顯鄉政府的屋子裏或院子裏是沒有一塊地方能把大家一起聚集到一起的嘛,現在了涼羊場裏的太陽也大了嘛,這樣吧,我們就去涼羊場西邊的樹林裏吧。那裏能放得下大家,而且天也不熱了。”趙長厚剛說完,有人就高聲地叫起來說:“這還差不多,這還像句人話,我們大老遠的趕來,那有不讓大家全參加的道理,走,大家都進樹林裏去。”
於是在涼羊場裏的人們和在鄉政府院子裏等待的人們就鬧哄哄地轉身跟著趙長厚進了樹林裏,說實話,鄉政府的院子裏或房子裏還真放不下大家,因為此時的楊樹鄉政府還是剛成立的,所謂的鄉政府,就是把臥牛山下的五六戶人家的院牆打通,然後又在外圍壘了一圈院牆,安了個大門,裏麵的房屋還是民房,還沒有來得及重新修蓋。所以要是五六百村民全進去,別說同一個屋子裏站不下了,就是在院子裏也是站不到一起的,鄉民大會嘛,就是要全鄉的人一起參加才行嘛。
樹林的深處,原來有一口水井,水井的四周用許多大石板壘了一個圓圓的高有兩米多的井台,井台上大概能同時站十來個人的樣子,井台的中間安著一架木轆轆,在井台的南邊有一個長方形的大石槽,裏麵還裝著半槽水,石槽邊的木柱上還拴著一頭不知誰家的驢,那驢臥在石槽邊打盹,見人來了,嘎的一聲就站起來了想跑,但被韁繩給拉住了。
趙長厚兄弟倆孤伶伶地站在井台上,而在井台的四周卻了圍滿了說事的村民,趙長厚見自已太勢單力薄了,於是就在人群中叫了幾個和自已關係不錯的村幹部上井台,同時又讓人去鄉政府院子裏通知裏麵的職員往樹林裏搬幾張桌子,幾個凳子,再帶上筆和紙,等這一切準備就緒後,真正的鄉民大會就正式開始了。
趙長厚自已先坐在了井台上,然後讓大家原地坐下來,於是眾人就靠著樹林裏的樹木或直接坐在地上,等大家都坐下來後,趙長厚像是拉家常似地對大家說:“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叔叔大爺嬸嬸問,有些話我早想對大家說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呀,至到今天,我們終於有這個機會了,其實在這段時間裏你們天天追著我要錢,我也是有苦衷的呀,可是我的苦,你們誰能理解,能理解了嘛,不,你們誰也理解不了……”然後趙長厚竟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和大家說起的話。
“首先,”趙長厚說:“今年是個多災多難的年份,春天剛種下種子的時侯,老天爺總是白天不下雨夜裏又下個沒夠,這讓莊稼地不缺雨水,由於雜草的生命力比莊稼苗旺盛的過,這就使得地裏雜草長的搶了莊稼苗的勢,因此有許多莊稼田就荒了,鎮裏了看見人們辛辛苦苦種的田全長滿了草荒了,就開了幾次會,幾次會下來,研究的結果除了提倡用殺草劑外還是用殺草劑,而殺草劑這個東西了,你們也知道,前個十來年推廣過幾次,但老一輩人接受不了,寧願用鋤頭也不用這個藥,所以了一直沒推廣成,今年了,除了春季雨長外,還碰了個禽流感,真是怕的甚,遇的甚,二害歸了一了,所以,縣裏和鎮裏才又大力推廣科技種田用殺草劑了,今年我又偏偏趕的巧,新當了鄉長,於是,這個推廣殺草劑的重擔就壓在我肩膀上了,本來了,開始弄的好好的,後來我也是財迷心竅了,竟然為了和圩子村的趙大黑竟爭我給換藥了,新換的藥了,不是你們所說的假的,也不是有毒,而是廠家把標簽貼錯了,打大豆的藥弄成打胡麻的藥了,所以才……唉”
趙長厚說到這裏,大家才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是地裏用錯藥了,怪不得叫的殺草劑卻連莊稼也殺死了,大家哄吵哄吵地吵了一會兒,這時有人站起來說:“事是這麼個事,現在,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我你光讓大家明白莊稼是怎麼死的,就完了嘛,那我們受到的損失怎麼算,你得給說出來個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