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馬爾代夫結婚吧
她用僅有的幾個英文單詞,和我僅能聽懂的幾個法語單詞,拚拚湊湊地說:“你,和他,你們,去馬爾代夫舉行婚禮吧。”
他叫Petite,在法語裏是“可愛,小巧”之意,他說話的時候,會趁她不注意摸摸她的頭,有時候,會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的背影,甚至,從背後,扯扯她的頭發。他喜歡逗弄她,而她,大多數時候會被逗得吱吱笑。
他帶她去泰國和菲律賓旅行,在人潮湧動的沙灘上,給瘦骨嶙峋的她拍攝比基尼照,盡管那照片裏,她並沒有比現實好看,甚至因為年紀的關係,讓人沒有欲望想要再看第二眼,可是,她在鏡頭下那毫無顧忌的笑,和不時露出的含羞表情,卻叫人看得嘴角上揚。
他是法國空軍,多年來頻繁往返中東和亞洲國家,那滿牆的阿富汗照片,是法國協助美國打擊塔利班時,他執行任務所在的地方。談起阿富汗的任務,她用誇張的身體語言比劃著,那時候,她有多傷心和擔憂,又是如何每天以淚洗麵等待著他的歸來。
他在一次跳傘任務中,摔壞了盆骨,如今,那連接盆骨和大腿的深處,藏著一根已經融入了身體的金屬物,每每說到這,她就會皺起眉,一邊搖著腦袋,一邊用食指輕敲他的頭,而他,一臉不以為然。因為這次事故,他不再執行空軍任務,而是進入後勤,在寬鬆的後勤部門,他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伴她,不再涉足危險,也有了更寬鬆的空間,所以,他學習拳道,烹飪,各種語言,以及帶著她像照顧嬰兒一樣地旅行。
她幾乎足不出戶,如果出門,必定是添置家物,或是,每周日下午,去街對麵的甜品店,買那“買五送一”的法式蛋糕。他極少在外用餐,因為他知道,她每天最大的期待,是他下班回到家後,為他端上熱氣騰騰的晚餐,有時候是意大利麵,有時候是法國派,有時候是越南菜,甚至,有時候是中式點心。
他們邀請我去家裏吃飯,她精心準備了晚餐,開了白葡萄酒,還點上了蠟燭。她做好食物端進來放下,卻又退了出去,我問,為什麼她不加入我們,他說,她喜歡晚一點吃飯。在這個隻有20平米的既是臥室又是客廳的小房間裏,我們享用著地道的法式晚餐,他舉起酒杯,輕碰我的杯沿,“K,很高興,認識你”。在那搖曳的燭光和橘紅色的牆角燈映襯下,屋裏的色調一片和暖溫馨。
我突然感到好幸運,在法國,認識了她,和他。
不知多少人,懷揣巴黎夢
如同美國夢,多少人,懷揣巴黎夢。
那個被稱為“世界花都”“香水之都”的歐洲第二大城市,那個浪漫溢出街角、小情調彌漫在空氣中的“時尚之都”,那個擁有著高貴氣質、沾滿曆史塵埃的“文化之都”,叫作巴黎。
位於法國北部盆地中心的巴黎,是許多法國年輕人的夢想之地。野心勃勃的人們,懷揣鬥誌來到這座城市,幻想著在這世界之巔創造成就,他們用幾近一生的時光試圖融入這裏,可這座外表溫情,內裏殘酷的城市,卻不知道,碎了多少人的巴黎夢。
如同每一個國家的首都人,巴黎人,也有自己的巴黎情結,甚至在英文裏,他們還有自己的名稱單詞,“Parisian”,因為大批的外來移民是巴黎城市的主要人口,這使得如今不到30%的巴黎人有著外放的自豪感,我們,是純正血統的巴黎人。
這座填滿了曆史韻味的城市,有布滿大街小巷的古老教堂,修道院,博物館,畫廊,以及各種席卷味覺的咖啡館,滿眼的複雜建築線條,以及隨處可見的銅像,還有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刻,漫步其中,哪怕是在陰霾雨季,也無時無刻不被法國人的藝術情懷感染,這便是將文化融入了靈魂和生活的地方,一個被巴黎以外的人永遠放在夢裏的地方。
經由拉脫維亞入境歐洲,落地法國的這天清晨,我還沒能從俄羅斯的冰冷頻道轉換過來,便被機場裏見到的第一抹微笑給征服。在俄羅斯那吝嗇給人笑容的地方,我碰了不少壁,加之語言不通,情緒有些莫名堵塞,所以在巴黎,路人熱心幫忙指明方向,商店貨櫃員淺淺的笑意,還有,英文的大範圍基礎普及,無不讓我心底柔軟。
和我住一個房間的,是兩個波蘭姑娘和一個澳洲男人。我提行李進去的時候,前台遞給我一張留言條,她說那是波蘭女孩留給新住客的,我展開一看,工整的兩排英文字,“無論你是男生還是女生,這最後的一個床位,注定是分配給一個人旅行的人,所以,我們邀請你,今晚和我們一起,去喝杯萬聖節啤酒。7點,我們房間見”。突然被這小小的溫馨給擊中,對未知的期待,原來,不隻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