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重要的知心觀眾
最近,和友人聊到我寫的故事,她突然說,你的旅行故事,看得太多了,我已經沒了興趣,你得寫些不一樣的東西。我先是一陣微微悵然,像是失了一位重要的知心觀眾,讓在舞台上的我瞬間變得孤獨無助,可細細想來,卻發現,我從沒想過要站上這座舞台,是這浮躁的世界讓自己的心漸漸偏離了方向。
我何曾在乎過觀眾有否回複多少,拍照隻是為了愉悅獨自一人的旅行,寫遊記隻是為了記錄下珍貴難忘的回憶,我甚至從不屑大肆宣揚,看著遊記的篇目累積得越來越多,心裏的小小成就感隻因為自己終於有那麼一件事,不是三分鍾的熱度。
我喜歡悄悄地觀察人,看他們的表情,分享他們的故事,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我愛感動,易流淚,卻也堅強,鎮定。在我的旅行中,曾為許許多多的人觸動,曾被許許多多的人牢記,也交到了許許多多的朋友,有的人,轉身即是永別,有的人,卻是永遠在我的人生裏;有的人,值得一生珍重;有的人,相遇便是點到為止。
我始終認為,旅行,如果少了人文情感的融入和文化交流的碰撞,就如同看一部無聲的電影,沒有跌宕的心潮共鳴和聽覺上的刺激感受,就算看過,意義何在,一兩個小時的情節,在記憶裏的停留,也許還比不過一幅畫。
所以,我堅持寫下每一段旅行中的故事,在每個地方。不為娛樂大眾,不為任何人添油加醋,隻原原本本從大腦裏輸出這段故事,為自己珍藏。
我不是你的獵物
再見,ANOTHER HALF ME。再見,這世界上的,另外一個我。
他幾乎像是從我人格中分裂出來的另外一個我,我想的,我做的,我敢想不敢做的,我掙紮的,我癡迷的,我愛吃的,愛喝的,我會為之皺眉的別人的小習慣,我偏執的愛洗手的小潔癖,我追求的得體的舉手投足,我害怕被束縛被圈滯的不安定,愛旅行,愛飄渺,愛新鮮,愛交朋友,厭惡一層不變的生活,享受經曆的每段有自己做主角的故事,用文字記錄每個值得紀念的人和每個美妙的瞬間,愛用美定義眼見的事物,我的思維方式,人生觀,價值觀,一度抑鬱一度低沉的人生階段,放下包袱享受當下的生活狀態,害怕孤獨又享受孤獨的矛盾個體,以及正處於感情叛逆階段的遲到的青春期,這所有的一切,構成了我,也構成了他。我的天,這輩子,我可能再也碰不到第二個這樣的人,第二個我的克隆體,從我身體裏分裂出來的第二個我,要命的我。
可是,ANOHER HALF ME,因為我們想象得可怕,可怕到我希望我不曾見過你不曾認識你不曾知道有這樣一個你存在,你就像是陰暗麵的欲罷不能的我,和你多相處一分鍾,我就多一步靠近我的黑暗,多一點流失我的正能量,所以,我不能再見你,也不想再和你有一絲一毫的聯係,甚至要讓你從我的生命中徹底消失,我恐懼這樣的相似,這樣的一路朝著黑暗逼近的壓迫,這樣的原始的誘發,我害怕我會記住你,因為我存在的異他性,我如何能接受,這樣相似的靈魂與我共存在這世上,為我所知,卻是朝著另外一條路背道而馳。
他做我我所做的,想我所想的,卻也做一些超出我行為範圍的事,比如,他的OPEN RELATIONSHIP。我多麼希望能找到一個合理的中文名詞來對應解釋,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既不荒謬又超乎常理的感情狀態。我那和性格格格不入的多愁善感和偶爾迸發的強烈占有欲,不可能容許自己處在這樣的感情狀態裏,我連對旅行中的小情緒都無法控製自如,更別說,控製身邊人在自己人生中自由進出。而他的那顆心,抑或強壯得麻木,抑或受傷太重心已死,他接受自己和伴侶的OPEN狀態,接受自己同時愛著無數的人,接受伴侶愛著別人,和伴侶分享時常更換的性夥伴和性體驗,他推崇無婚姻狀態,因為,他不相信,愛可以持久,可以忠誠,可以相伴到老,這是受過傷害後的自暴自棄,還是心死了,不再有真正愛人的能力?
鏡子裏的他,說,LETS FUCKING THE WHOLE WORLD;他說,人生如此短暫,何不來個痛快;他說,有種生活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回去,有個人,帶走了我所有的愛,再也無法忘記;他說,我永遠都不會走進婚姻,這世界,沒有忠誠;他說,OPEN RELATIONSHIP,是這世界上最公平的兩性關係。
我走在他的身後,悄悄地像是連自己也聽不到自己聲音般的說,公平也許隻存在於你與她之間,除了你們之外的他和她,那些被你們談論的故事裏的主角和配角,那些讓你們心悸心傷心動的男人女人們,那些被你們強行拽進人生的過往人們,對他們來說,難提公平。
許多年來,我寫別人的故事,記錄著停留在我記憶裏的每個美妙小瞬間,小細節,他們不一定真的能在我的回憶裏紮下深根,卻因為曾經賦予感情的文字,在之後的某個時間再讀起來,滿腹溫馨,那些不再深刻的回憶漸漸地重新浮現在腦海裏,對我來說,這所有的回憶,像是細胞一樣充斥著我全身的血脈和軀幹,相伴我永遠,所以,無論我多麼想要忘記這樣一個人,我也想要寫下來,也許,多年以後,回想起曾經和另一個版本的我在巴塞羅那相伴的4天,也會感謝上蒼,賜予我這段特別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