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進到我的FB網路聯係列表,我們少有說話,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他是意大利人,不知道他在西班牙,我對他根本一無所知。我在網絡空間裏發了一條TWITTER,西班牙,我來了!隔日,他發來訊息,簡單的兩行字,“西班牙歡迎你!我在這裏,等著和你見麵!”像平時一樣,漠然地關掉對話框,像是沒有看到般連點開頭像的衝動也沒有。幾天後,他再次發來簡訊,如果你來西班牙需要借宿,歡迎你來我家,一定比住旅店舒服。他說這話的原因,是因為我無意中在網路上提到了在巴黎借宿的尷尬遭遇,並且嘀咕著我再也不要借宿!
不記得他寫了些什麼,羅羅嗦嗦一大篇,像是做了自我介紹,又像是在勸說我和他見麵的必要性,總之,這一次,我終於點進了他的空間。我說,如果在巴塞羅那有時間的話就喝喝咖啡吧。我沒有真的打算和他出去,卻發現,他過分認真把我說的每句話,都當成了約定。
他的前25年,少有快樂。他在英國工作4年,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壓力和被壓縮得沒有私生活的工作讓人抑鬱。而且,他還瘋狂地暗戀他的女上司,一個大他超過10歲的有著兩個小孩的已婚女強人。工作,生活,朋友,愛情,沒有如意,隻有糟糕,每天陷在自己的邏輯怪圈思考活著到底為什麼,越思考越是覺得活不下去,漸漸地一個念頭跳進腦海,自殺。對於那些真正考慮過自殺的人,他們的悲傷和絕望也許真的有如世界之重無法承受,因為,自殺是這世界上最最需要勇氣的事!可是,他活著。支撐他活著的唯一原因,是每個星期一次的會議,他可以和他的女上司說上幾句話,或是待上5分鍾,一個星期一次,滿載了他生的希望。
我並不知道,他最終離開英國的原因,他離開了英國,選擇了和他過去25年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他辭掉了工作,開始徹底享受生活,徹底融入社會,徹底專職交朋友。他近似於瘋癲地彌補過去25年他丟失的生活,直到積蓄散盡,直到他找回自己。可是,他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他缺失的朋友維係,讓他不知道如何交到真心的朋友,他迷失在和無數女人的關係中,以為這是正常的社交生活,他那所謂的OPEN RELATIONSHIP,就像是愛情恐懼症候群,他害怕再次愛得那麼徹底那麼撕心裂肺,愛得和生命一樣重。所以,他不敢停留,他以為,身輕如燕腳不沾水便能行走自如,自在穿梭於這世間,他以為,不談愛不談情就不會受傷不會難過,開心一輩子,他以為,他主宰著每個人進出他人生的期限和深度。
我多想告訴他,你錯了。我並不敢反駁這世間的婚姻是否都缺忠誠,或是都能白頭到老,卻從不相信,人和人之間,隻有露水情緣,隻有短暫停留,雖不是每個人都有執手一生的幸運,卻是如果缺了希望,便徹底的沒了可能。
我們見麵的第一個傍晚,我累得有些心不在焉。在巴塞羅那的古城裏逛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終究是想,找人聊天喝喝咖啡吧。
於是,他出現了,一臉陽光,站在地鐵站口等我,手臂上掛著他的黑色夾克。他親親我的臉頰,露出白白牙齒的笑,終於,見到你了,我叫Nero。
也許,一路歐洲之旅走下來,少有碰到非英語國家卻能講流利英文的人,所以,話一下子就多了起來。他講一口非常流利的英文,沒有意大利口音。
原本隻計劃了一杯咖啡的時間,卻不知不覺,聊到深夜,我們話題頗多,喜好相似,連說話方式都如出一轍,很難沉默下來。仗著身邊有人,在巴塞羅那這樣小偷猖獗黑人泛濫的地方,我舉著相機和他走遍古城的大街小巷。偶爾,有些尷尬,因為他不斷偷拍我,從各個角度。我遮住鏡頭,麵露慍色,他說,你不是在網路上說,一個人旅行沒有人替你拍照嗎,我在滿足你的願望啊。我這才知道,他對我的關注,遠比我想象的多。
在餐廳裏,聊著聊著,他突然打斷我,一臉嚴肅。“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嚇到你,可是,如果我告訴你,剛才你拍照的時候,有那麼一刻,我真的好想好想吻你。”我瞳孔一陣猛縮,你說這話就嚇到我了。我皺著眉,真的,千萬別這麼做。我原本對他建立的基礎的好感,迅速下滑。原來,是個花花公子。
交朋友,我從不介意對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有什麼樣的價值觀和感情觀,隻要沒有壞心眼,隻要聊得來,我從不抗拒。可是,麵對一個花花公子,想要把我變成他眾多的獵物之一,卻是叫人生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