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秦濤又出新作,囑我為其作序,故爾能先讀為快。掩卷之餘,感慨良多。一歎這些年輕後學手腳敏捷,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鼓搗出一部書來,直追得吾等老前輩氣喘如牛,眼看就要落後矣。那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嗚呼哀哉!二歎其文思敏捷,簡直就像張宗昌先生詠的“趵突泉,泉趵突;三個眼,直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一樣,不停地往外冒,勢不可擋地成就了這一部《黑白曹操》。
曹操其人,曆史上的評價,爭議最大,或曰為能臣,或曰為奸雄,簡直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然其陰險歹毒,確係眾人公認,證據就是他殺呂伯奢一家。
前幾年,陝西發生邱興華特大殺人案,其與曹操殺呂伯奢一家極其相似。睡龍先生無事生非,聊做比較如下:
一是起因相同。邱興華懷疑漢陰縣鐵瓦殿道觀主持熊萬成調戲其妻,遂生歹意;曹操在呂家借宿,聞有磨刀之聲,懷疑呂家人欲加害自己,乃起殺機。兩人皆因疑心而殺人。
二是危害相當。邱興華於起意當晚,將觀內十人統統殺死,又將熊萬成的眼球、心肺、腳筋挖出,炒熟喂狗。曹操偷聽呂家人言:“縛而殺之,何如?”堅信其必害己,遂仗劍而入,一股腦兒殺死呂家八口;搜至廚房,見捆著一頭肥豬,方知誤了會也。
三是險惡相似。邱興華在逃亡路上,魏義凱為其提供食宿方便,邱興華不思感激,反而將魏家三口砍成重傷,魏義凱因搶救無效死亡。曹操殺了呂家八口後,急急從呂家逃出,正好撞見呂伯奢買了兩瓶酒從集上回來,要請他喝酒。他不但沒有悔意,反而將呂老頭一劍砍於驢下。
二人行為如出一轍,但社會評價卻截然不同。邱興華共殺十一人,固罪大惡極,然有法學家焉,有醫學家焉,硬是天生異秉、獨具慧眼,以為:籲嘻乎,這邱興華殺了十人還不罷休,竟把人心、眼、腳筋炒熟喂狗,豈是正常人之所為哉?必有精神病矣。遂在網上掛出公開之信,放出大哉之言,曰:邱興華或有精神病,依法應進行司法鑒定。吾國《刑法》第十八條規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製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於是乎,網上國民便焦躁起來,曰邱興華有病者有之,曰應當進行鑒定者有之,一時間沸沸揚揚,好不熱鬧。已被法院判處死刑的邱興華,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輿論情感紛紛向其傾斜,政府部門、社會各界紛紛向其家屬送錢、送物、送溫暖。在被害人家屬門可羅雀、無人問津的同時,犯罪嫌疑人的人權保障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想當然以為這就極大地推動了吾國司法之進程。法治進步,豈是逗你玩兒的哉?
曹操共殺九人,比邱興華還少殺兩人,輿論卻對他大大的不利。在這件事上,幾乎沒有一個給他說好話的。從古到今,他被國人罵了一千多年,背上“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惡名。民國時厚黑教主李宗吾先生更直斥其“心子黑”,說他是心黑手辣、忘恩負義。以致京劇臉譜中,總將他畫成白臉,喻其為奸詐狠毒之人。曹操的名字,簡直成了壞人的代號,飽受曆史輿論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