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修舒心地一陣大笑，又立刻收斂笑容，摘下眼鏡，拿出紙巾擦了擦雙眼：“不扯閑談，言歸正傳。老周要找方市長彙報工作，不如請他到這裏來與我們共進晚餐，邊吃邊談，氣氛又好，又輕鬆自如。”
“現在請，晚了點，他也許下班回家了。”徐昌培認為下班時間才請市長吃飯，有些欠妥。
“秘書長才叫得動他。”周文革卻認為這是個大好機會。
“他這個人總是早出晚歸，下午都是推遲半小時下班。”稅修撥通了方紹武辦公室的電話，“方市長，該下班了，要注意保重身體。你是一市之長，身體垮不得喲。請示你一件事：我剛出大門，接到周文革的電話，他要找你彙報化工廠新上生產線的事，明天準備招收一批下崗工人。他在帝豪酒樓等，請你一定去，我也要去。好嘛，我通知徐主任也參加。你說半小時以後到，我們等你。”他合上手機，指著桌上的酒菜對周文革說：“叫服務員把菜撤回去，等方市長來了上，把茅台酒換成我們市酒廠生產的‘雙嶺醉’。方市長雖然不喝酒，但看到席上有‘雙嶺醉’，他要帶頭喝一杯。”
“稅秘書長水平就是高，說話辦事都是順著領導的思路走。”徐昌培笑眯了眼。
方市長進來，三人站起來，腰背沒有打直，比平時矮了一點。都微笑著，異口同聲：“市長請坐。”
“隨便坐。安排幾個家常菜，不來水酒。”方紹武看著周文革，“化工廠新的生產線上好了？可以解決多少下崗工人再就業？”
“新的生產線今天已經調試完畢。剛才我同徐主任研究了招工計劃，準備招收50名下崗工人，明天同勞動部門一道落實招工名單，培訓一個星期後才上班。”周文革流利地回答。
“這個方案很好。一定要注意產品質量，質量是企業的生命啊。”方紹武叮囑道。
“我現在有很多苦衷，隻有向你吐露，請市長給我撐腰。”周文革一臉的酸楚。
“老周，遇到什麼麻煩？”方紹武問。
稅修推了推眼鏡，搶著答道：“專案隊在查緝私鹽案件時，發現老周手下兩個工人有嫌疑，他們就開著警車到革蘭大廈搜查，鬧得滿城風雨，甚至還懷疑周董與販賣私鹽有牽連，他受了冤枉氣，想不通。”
徐昌培嘿嘿地笑道：“周董是我市民營企業大戶，個人素質雖然很高，但是，專案隊方法欠妥，有損他的聲譽，會影響他的積極性。”
方紹武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表情。
周文革很激動：“我手下的人很多，他們八小時以外我管不了，別人幹了違法犯罪的事，怎麼能搞株連！”
方紹武看著那三張陰沉的臉，讀懂了他們的用意，就是要他給專案隊施加壓力，像周文革這樣的企業要保護，案子不能深挖，就事論事，及早收場。現在要穩住他們，讓他們繼續表演。他含蓄地笑道：“原來周董受了委屈，我還以為公安機關要拘留你呢！我要給劉亞光和邱浩成打招呼，像你這樣的知名企業家，必須依法保護，不要人雲亦雲，節外生枝。觸及法律，一定要以事實為依據。你老周是走正道的，誰相信你會參與販賣私鹽，要振奮精神，不要影響你的企業發展。”
“哈哈哈，方市長就是眼明心亮，高瞻遠矚。聽了你這番指示，我如釋重負。決不辜負你的殷切希望，力爭把我的革蘭集團打造成全省的明星企業。”周文革心想方紹武又被他愚弄，公開為他鳴冤叫屈。暗自慶幸，方紹武沒有識破他的絕妙計謀，他必將栽倒在他的腳下。
稅修舞著手：“公事到此為止，讓方市長的腦筋休息一會兒，他太勞累了。徐主任你去叫服務員上菜。”
周文革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顯示號碼，望著方紹武和稅修：“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他走到走廊窗口，打開手機，傳來朱洪明急促的聲音：“周董，我找到了長頸鹿和野兔子，今晚下手，還有什麼指示？”周文革盯了盯四周，沒有人，輕聲說：“幹淨利落，別再打電話。”
西寧市回民區，手抓羊肉餐館的包房裏。明亮的燈光下，朱洪明與馮文仁和李生華喝著青稞酒，啃著羊腿。朱洪明舉起杯：“兩位兄弟，我代表周董事長敬你們一杯。他要我轉告你倆，還要辛苦一段時間，隻要你倆不露馬腳，等這場風波一過，再給你倆拿一筆錢，就在西寧市開辦自己的公司。和尚打破傘，出頭的日子到了。來，幹！”
馮文仁幹了杯，把脖子拉得長長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大哥要給我們多少錢？”
朱洪明叼著煙，伸出一個巴掌：“不得少於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