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再次出現的時候,是何水水出院後,在朱家的小樓裏。
她沒有化妝,臉色有些冷漠。她身上那套嶄新的警服,看上去與嬌嫩的臉龐不太諧調,何水水熟悉的是喜歡穿著連衣裙、畫著彎彎細細的眉毛和鮮豔飽滿的紅嘴唇的阿蓉。
穿著警服的阿蓉走進朱家大門的時候,臉色蒼白、精神萎靡的何水水正眼睜睜地看著幾個警察將她房間裏的貓洞撬開。她目瞪口呆地發現,那裏麵居然隱藏著一根白色的塑膠管,比喝湯的碗口還要粗!
那根塑膠管一直通到樓下儲藏室牆角的另一個洞裏,當然,從表麵看上去,那隻是一個大號的老鼠洞而已。
據說這根長長的管子能容納幾十公斤海洛因,來貨的時候從上麵裝進去,取貨的時候隻要在樓下拉動一塊隱蔽的小插板,毒品就從下麵的出口源源流出來。
這是朱超民多年前裝修房屋的時候精心設計的傑作。
他讓操持裝修的阿強出麵,命工人在牆上埋一根很粗的管子,說是要從這裏走很多電線。管子剛埋好,朱超民就裝作發現那管子“埋錯了位置”。但是他寬容地說,抓緊時間幹活兒吧,就不用返工去拆它了,於是這“廢棄的管子”就被埋在了牆壁裏。
何水水當然不知道早在她之前,就已經有人發現了這個秘密,那個人就是神秘死去的阿素。
當初這根管子被阿素發現的時候,她正懷著朱超民的孩子,強烈的孕程反應使她夜裏在床上睡不著,總覺得席夢思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於是一到夜裏,她就悄悄地睡在地鋪上。
阿素常常在深夜被一種莫名其妙的聲音驚醒,那是阿強在樓下取貨時塑膠管發出的輕微磨擦聲,聲音就在她睡覺的枕邊。
有心計的阿素不聲不響地觀察著小樓裏的一切,她終於在一個夜晚發現了阿強悄悄潛入朱家小樓的內幕。
可是阿素犯下了致命的錯誤:她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一直信賴的老太太阿清。
阿清就這樣用一劑“保胎藥”,不動聲色地把她送上了黃泉路……
當發現危險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不甘心的阿素還沒有掙紮到樓梯口,就被大黑貓撲倒在欄杆上。這時,老太太上前掰開了阿素死死抓住欄杆的手,眼睜睜地看著她摔下了二樓。
何水水看著那根裝滿了白色粉末的塑膠管,幾個警察也偶爾抬頭看看發了呆的何水水,他們似乎對她的一聲不響有些不放心。
“你們到樓下去看看,管子通往哪裏?”其中一個說。
另兩個就跑到樓下去了,過了幾分鍾,樓下傳來聲音:
“儲藏室!”
天啊,這個朱超民,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何水水突然間覺得根本不認識那個曾經同床共枕過的男人,曾經傾心愛過的男人。現在,對她來說,他簡直就是一個邪惡的陌路人。
這時阿蓉從樓下走上來,她與那個搜查的警員交換了一下眼色,又在愣怔怔地看著她的何水水肩上輕輕拍了拍,什麼也沒說,轉了一圈兒就走了,
失魂落魄的何水水,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阿桂在鄉下住了兩天,就想回城。
恰好這時一輛汽車開進了村子,她以為老太太或是阿強來接她了,興高采烈地跑出來迎接,車裏卻跳下來兩個陌生人。
阿桂糊裏糊塗地按他們的吩咐上了車,才發現幾個人的神色不對頭。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不祥之感湧上了她的心頭。
“你們是誰?”她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們是公安局的,接你回去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回到家裏你就知道了。”
阿桂的心“咚”地一下掉進了萬丈深淵。她剛剛離開家兩天,城裏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和阿強藏在朱家小樓裏的秘密難道泄露了麼?
不可能!這麼多年了,他們一直有菩薩保佑,從來沒出過錯。一定是何水水……這個女人!自己為什麼要救她呢?還不如讓她吃了那些摻在中藥裏的大麻中毒算了……阿桂怪自己的心太軟,留下了這條禍根。
阿強怎麼樣了?
老太太他們呢?
阿桂心裏有一連串問號,可是她不敢開口。
“你在朱家當保姆多少年了?”還是對方先開口問道。
“十多年了吧……忘記了。”
“你今年多大了?”
“……你們問這個幹什麼?”阿桂覺得受到了侮辱。
“朱家平時有什麼人來往?”
“沒有什麼人。”
“你知道朱超民在外麵做什麼生意麼?”
“不知道。”
“何水水呢?她平時除了上班還做什麼?”
“她……到了朱家以後就生病,一直吃藥,休息。”
“阿清呢?”
“……我也不清楚。”
“阿強呢?”
“他?沒什麼啦,他是阿民的朋友,有時候幫朱家辦點事。”
“你自己呢?說說你自己!”
“我……我不該聽阿婆的話,讓人害阿水……阿婆不喜歡她,因為她是四川人,四川女人當雞婆(妓女)的好多哦。可是,二樓的欄杆不是故意搞斷的,那天阿婆說白蟻咬壞了欄杆,讓人把它卸下來,晚上沒有修好,就用繩子綁了一下。誰知道半夜的時候,阿水偷偷到老太太的房間去,把它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