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乾坤急切地問:“發現什麼了?”
李拴柱一看旱煙鍋裏的煙火快要滅了,趕緊巴咂著吸了兩口,煙鍋又冒煙了,他接著說:“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你快些說,是什麼秘密?”
“我掀起石槽一看,發現石槽下麵有一層紅膠泥土,被人剛剛鏟過。紅膠泥底麵上有七個小方塊凹坑,圖案排布得像天上的北鬥七星一樣。我當時心裏一驚,把這個不起眼的石槽跟杜堡子傳說中的鎮堡之物對上了號。”
“你咋知道這個石槽就是杜堡子的鎮堡之物?”張乾坤半信半疑地問李拴柱。
“愣棒,你知道石槽底麵上的七個小方塊凹坑是幹什麼的?”
張乾坤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告訴了嚇你一跳。那是藏金磚的地方!”李拴柱有些得意。
張乾坤被李拴柱的說法驚得半天合不攏嘴。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李拴柱:“照你這麼說,七塊金磚哪裏去了?”
“這還用問,肯定是杜繼業臨走時撬下來拿走了。”李拴柱自信地說。
接下來,李拴柱繪聲繪色地給張乾坤推斷說:“在杜老二臨上吊之前,肯定給兒子寫過一份遺書,把他父親傳給他的鎮堡之物秘密告訴給了兒子杜繼業。杜繼業和你妹妹張巧惠私逃的那天晚上,杜繼業按照父親遺書上寫的,和你妹妹兩個人把飲牲口的石槽掀起,用事先準備好的鐮刀刮掉上麵的一層紅膠泥土,果然發現了七塊金磚嵌在石槽底麵上。他們用錐子把金磚一個一個撬下來,包好打進包袱裏,兩個人才悄悄出了莊子。他們倆究竟跑到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李拴柱對張巧惠和杜繼業的出逃,對杜堡子的鎮堡之物故事盡管講得有些傳奇,但張乾坤一覺睡醒來又回到了現實。
中午回到家裏,張乾坤趁田姑娘不注意,盯著她看了好大一會兒。他這才發現,田玉芳實際上長得挺漂亮的。隻是以前因為穿戴得破爛,再加上一臉的菜色,才使得人都沒有發現這一點。他心裏一熱,能娶她當媳婦,也是他的福分。
在李拴柱一個勁的策劃鼓動下,終於有一天,張乾坤趁母親不在家,紅著臉在田姑娘的麵前不遮不掩、單刀直入地問了她一句:“你要是不嫌棄我的話,咱倆一搭裏過行嗎?”他的話一說出口,田玉芳被問得先是一驚,接著羞臊得把針線活一放,跑出了窯門。
田玉芳一跑,倒讓張乾坤尷尬地立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後悔得隻是用手不停地拍打自己的後腦勺。張乾坤回到飼養圈找李拴柱算賬。李拴柱不在,他就對著李拴柱掛在土牆上的一件破汗衫罵道:“你個老東西,日弄人沒深淺,害得我在田姑娘跟前丟了這麼大的一個醜。我問你,往後見了人家田姑娘咋搭話呢?”
從這天起,張乾坤好長一段時間沒敢回家。盡管李拴柱給他分析判斷得有多麼樂觀,張乾坤腦袋還是搖得像個撥浪鼓,再說啥也不上他老東西的當了。
李桃花心裏有話要對兒子說,可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也不見張乾坤的麵。於是,她踮著個小腳,到飼養圈裏找兒子。
她一見兒子就嗔怪他:“你在家裏把禍闖下,跑到這裏躲心閑來了。人家田姑娘在我跟前把你告下了。”李桃花一看兒子一臉的認真樣,又笑著說:“看你那傻樣兒。人家田姑娘同意了,還不趕快回家去。”
“真的嗎?你總不會是跟我李拴柱碎叔一樣哄我吧?”
“真是沒大沒小的。”李桃花一邊心疼地給兒子拍打身上的土,一邊給他安頓說,“今天給牲口上好夜草,讓你碎叔守上一夜。你回來,媽有話要跟你說。”
張乾坤攙扶著把他媽李桃花送出堡子門,一個人折轉身回到飼養圈的土箍窯裏,開始想田玉芳的美事。
田玉芳生下後就沒見過父親,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在她十八九歲的時候,身體就完全發育起來,心中已經產生了需要一個男人的念頭。但她一旦嫁出去,母親一個人要過孤苦伶仃的日子。所以,每當有人給他提親時,她幹脆給母親說:“周圍沒我看上的男人!”
眼看她快二十二歲了,成了農村的“大齡”姑娘,鄰居一位大嬸給母親提親說,她的一個遠房侄子願意給她們當倒插門女婿。這事還沒有著落,她的母親又開始鬧騰著要到延安找她的父親。
可是,當張乾坤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後,驚異得她心裏嘣嘣直跳。天啊,這就是她要找的男人!他長得高大帥氣不說,他這人身上有一股很強的悍性,叫一個女人覺得,跟上這種男人,要飯都是放心的。
田玉芳看似文文靜靜的,可她有著豐富的內心世界和細膩的心理情感。當聽到張乾坤要她給他當媳婦時,她想了幾天幾夜,忍不住想流淚——這不僅僅是因為幸福,更是一種深深的人生感動。
人啊!很難用男歡女悅來說明我們生命大地的富饒與貧瘠。
過了八月十五“中秋節”,李桃花把兒子催得沒辦法,張乾坤給生產隊長請了假,吃完早飯,他就領著羞答答的田玉芳到南原公社辦結婚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