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3 / 3)

過了一些日子,張昊和那個女孩在乒乓球室裏又相遇了幾次,彼此間不但打球,也開始互相交流說球了。女孩還告訴張昊,她叫高依潔,是北大附中的高三學生,她媽是北大的教授。張昊還想問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晚上,乒乓球室裏其他人都回了,他正跟高依潔打得帶勁時,無意中發現他們中文係的杜教授坐在旁邊看他們兩人打球。他趕緊給對方示意停下,把球拍放在案子上,攆過來給杜教授打招呼。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剛給教授打完招呼,高依潔也跟過來,有些撒嬌地對杜教授說:“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打完球自個兒就回去了,你咋又來接我了?”

“什麼?杜教授?高依潔是您的女兒?高依潔,杜教授是你的媽媽?”因為太突然了,張昊連問她們母女倆幾次。

“咋?我給你們教授當女兒不像嗎?”高依潔依偎在媽媽的懷裏反問張昊。

“像,誰說不像?那是相當的像。”張昊的一句玩笑話把三個人都逗樂了。

在杜教授跟前,張昊要比在高依潔跟前放得開。因為他勤奮好學,不到半個學期,他已經成了杜教授的得意門生。因此,在她跟前說幾句俏皮話,也是很隨便的。

“潔潔,收拾東西回家吧。”杜瓊教授一邊心疼地撫摩著女兒的頭發,一邊把頭轉過來對張昊說:“時間晚了,你也回去休息,等明天你們再打吧。”

杜瓊教授的一出場,把張昊和高依潔促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他們倆不僅常在乒乓球室練打球,偶爾也在茶樓裏能見到他們的麵。

有時,他們倆打完球,張昊請高依潔喝茶。潔白的餐桌上放著一束鮮花,角落處傳來的鋼琴曲時而輕快明朗時而低婉傷感。高依潔坐在張昊的對麵,撲閃著一雙純清的大花眼睛盯著他瞅。

“張昊,我常常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誰?”張昊一邊給高依潔添茶,一邊問。

“你猜。”高依潔賣起了關子。

“我猜不著。”張昊追問,“你說我到底像誰呀?”

“像……像我哥哥。”

“哥哥,他在哪兒?”

“他,他死了。他是得了一種世間罕見的奇病死的。”高依潔提起他哥有些憂傷。

“那,那他,他……”張昊當時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高依潔好。

“他讀過很多書,我們兄妹很說得來。”高依潔把臉側了過去,“假如他還活著,他一定會告訴我應該怎樣去創造新的生活。”

“你咋能說這些話呢,我看你的媽媽那樣疼愛你,你現在肯定生活得很幸福。”

“算了,這些傷感的話再不提了。咱們還是喝茶聽音樂吧。”

“你說我像你哥,那我今天就給你當一回哥吧。”張昊把茶壺拿起來,對高依潔說,“大妹子,讓哥給你把茶添滿。”

“討厭,你想得美。”高依潔說這話聽起來,隻有三分惱怒,卻有七分撒嬌。

從那以後,張昊慢慢地從高依潔那裏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情況。

高依潔的父親叫高山雲,是新疆人。高依潔的母親杜瓊是上海人。他的父親和母親是在北京大學上學時談的戀愛,後來又一同留校任教。在依潔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的父親高山雲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出走沒了音信。她哥哥高立玉大學都快要畢業了,卻得了一場罕見的奇病死了。現在隻剩下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地生活著。

聽了高依潔和她母親杜瓊的不幸遭遇,楊芮瑩都有些同情憐憫她們母女倆了。不管咋說,她安頓讓兒子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爺爺,得到他的諒解。

張昊一直想找機會跟爺爺談談,可是張乾坤這些日子沒閑心跟他鬥嘴,他正在謀劃著自己的一件大事。

前些日子他從電視上看見西部黃土高原上正在熱火朝天地大搞退耕還林還草會戰呢。滿山遍野紅旗招展,成百上千的人又在一搭裏勞動了。

那個震撼人心的火熱場麵,他好幾十年都沒見過了。於是,他背過兒子給杜堡子的李有新打電話詢問情況。李有新告訴他,現在老家也開始搞退耕還林還草規劃了,至於能不能承包饅頭山種樹,還得問兒子李小寶。這小子現在牛氣得很,剛剛競選當上了石澇壩村的一村之長。李有新把話筒放下不一會兒,李小寶用手機給張乾坤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個人可以承包綠化饅頭山。

張乾坤一聽說國家有私人承包綠化荒山的政策,他在饅頭山上種樹的想法又一次浮出了水麵。他跟兒子一商量,天宇堅決反對他再回杜堡子搞什麼綠化荒山的事。再說了,他已經是六十幾歲的人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他卻說,正因為六十幾歲的人了,心地有些發慌。昨天越來越多,明天越來越少,不想一輩子就這樣拉倒。

俗話說:別人的祝福不那麼可靠,自己的炕不得自己燒。況且,把饅頭山變綠還是他當娃娃一直到老始終要圓而沒有圓的夢。

天宇嘴上撐得很硬,但他注意到老爺子這些天像是在不聲不響地準備著什麼。他害怕年邁的父親又不辭而別往老家跑,就打電話把李小寶從杜堡子叫到了北京。他們兩個人秘密談了些什麼張乾坤不知道,他也沒心思去打問。他操心的是,他在兒子這裏掙的兩萬多塊錢咋能安全地帶回杜堡子。待一切回家的事情都辦妥後,張乾坤帶著李小寶到天安門廣場和八達嶺長城浪了一趟。在浪天安門廣場時,他特意叫李小寶瞻仰了毛主席的遺容。

從北京往回走的那天,張天宇要給他倆買火車臥鋪票,張乾坤卻對兒子說:“你就破費點,讓我們爺倆坐飛機飛回去吧。”

看來,張乾坤老人主動向兒子提出要“飛”一把,這裏麵的內涵就深了。不管咋說,張乾坤和李小寶真格是坐飛機從北京飛到鳳城的,然後鳳城公司派車又把他們送回杜堡子。

張乾坤當天下午坐在杜堡子自家的院裏,對看望他的眾鄉親說:“操他娘的,這早上還在北京呢,下午就回到了咱們杜堡子。現在的人比神仙都日能,你說是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