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夫人們聚在一起,房間裏熱鬧得像開了鍋。盡管她們都已拖兒帶女,可年齡隻有30歲左右。相同的命運使她們彼此格外親近。遇到高興的事兒,會抱在一起,拍拍打打,眼裏笑出淚花,遇到不順心的事兒,會彼此拉住對方的手,一邊搖晃,一邊敘說。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畢竟她們都還年輕。
這幾天的話題是不願當夫人。
周總理很快派鄧穎超來做工作。
鄧穎超走得很急,往椅子上一坐,嘴裏吹笛似的噓了口氣,說道:“周總理派我來告訴大家,外交是一條特殊的戰線,大家都是外交戰士。在外交戰線上,男女同工同酬,同工同名。男同誌能當外交官,女同誌也能當外交官,男同誌按職務級別拿多少工資,女同誌也按職務級別拿多少工資。男女同誌都要安心學習,安心工作。”
鄧穎超叉起手指,叮囑著:“在國外從事外交工作,人手少,任務重,事情多,出去後一定不要鬧名譽地位。到了使館,根據工作需要,叫幹什麼就幹什麼,把工作做好。到新的工作崗位後,你們會體會到與過去的工作、鬥爭完全不同,隻有努力學習,才能完成任務。”
鄧穎超站起身來,走到夫人們麵前,拉起她們的手,看看指甲,把她們翹起的衣領翻過去,用手理平,提醒著:“出國後一定要注意保持解放軍的優良作風,不要邋遢,服裝要整齊、清潔、樸素、大方,這樣人家才能尊重你們。要記住,你們出去,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代表!”
朱霖回到自己房間,一麵用手捋平兩鬢的頭發,似乎想用這樣的動作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銘記在心,以便像往常那樣去工作並注意照料黃鎮的生活。
“你回來啦?”黃鎮說道,同時用閃電似的目光審視了她一下,“你不應該去打攪周總理。新中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他哪有時間管你們的閑事?”
“怎麼是閑事呢?我們思想不通。”
“思想不通可以按組織反映嘛。有的女同誌竟拿離婚要挾組織,這像什麼話!”
黃鎮雙眉微顫,一動不動地望著一幅畫出神。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抬起了身子,雙眼閃爍著光芒,像是噙著淚花。他把畫捧到朱霖麵前,雙頰泛起紅潮,溫和地說:“你看看,像不像?”
朱霖回過身一看畫,驚訝地差點叫起來:“這不是我嗎?”
呈現在麵前的是一個圓臉大眼的女兵半身像。她的臉上保持著天然的色澤和純樸的豐采。她頭上是解放區的短發,閃著一層亮光。胳膊上挽著袖子,黃色的列寧裝和背後鬱鬱蔥蔥的太行山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是一幅感情濃重的油畫。
朱霖望著油畫上巍巍的太行山,覺得自己的眼眶裏有一股熱乎乎的東西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