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水連收音機也沒顧得關,就三腳兩步闖到黃鎮辦公室,急急地問:“黃大使,蘇加諾在總統府宴請各國使節,怎沒邀請咱們?”
“不會吧?”黃鎮琢磨著。
“收音機裏正在廣播呢,不信你聽。”陳麗水一急也忘了大使聽不懂印尼語,直朝自己房間指。
黃鎮領著陳麗水就去找辦公室秘書,問道:“有沒有接到蘇加諾的請柬?”
秘書想了想,不緊不慢地說:“有。”
黃鎮一聽,臉漲成豬肝色,腳在地上重重地一頓,聲色俱厲:“你這是延誤軍機,我回來找你算賬!”
秘書滿頭沁出一層灼熱的汗珠,把找出的請柬拿給黃鎮看,神經緊張地解釋著:“大使呀,這請柬上明明寫的是明天,不是我不送……”
黃鎮接過請柬,拿到窗口,仔細辨認著,喃喃自語:“這上麵的日期怎麼改過了?”他在房間裏踱了兩步,看看表,望望窗外的落霞,衝著陳麗水一揚手:“快,叫車,走!”
他們走進總統府的時候,蘇加諾總統正在與各國大使碰杯,他一見黃鎮姍姍來遲,就臉兒板板的,目光裏透出一股抱怨。那時,印尼社會已出現了一股不小的反華勢力,在這股勢力的衝擊下,蘇加諾對中國的態度已不像從前那樣熾熱了,就像他的外表所發生的變化一樣:腰圍已經肥大起來,下顎和頸部周圍胖得皮肉重疊,使他的喉部呈現出肌肉下垂的樣子,他的脾氣也日益急躁了。據說,有一次,當一位部長建議授予一個下台十多年的反對派一項榮譽時,蘇加諾竟把一個煙灰缸朝那位部長砸過去……
黃鎮讓陳麗水把請柬遞給蘇加諾看,並在一旁解釋:“我們接到的請柬是明天,不是今天。”
蘇加諾立即把副官叫來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副官看看請柬上塗改的痕跡,臉上一緊,腰微微地屈著,鼻子聳起些紋縷,不自然地說道:“一定是下邊人幹的。”
蘇加諾又問了外長蘇班得裏約,自己打起圓場,遞給黃鎮一個酒杯,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說:“我想黃鎮將軍一向準時,今日遲到必有原因。看來問題出在我們一方……”
黃鎮回到使館時,已是滿天星鬥。他看見使館有幾個窗戶還亮著燈,不時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他循聲走去,進屋一看,幾個人正在桌上打麻將。他心裏的火一下子躥到臉上,滿臉通紅。他右手叉在腰間,左手握成拳頭,他恨不得立刻推翻桌子,把麻將牌扔出窗外。但他沒有動手,厲聲追問著:“這是誰帶來的?”
一位新任參讚站起來,承認是他帶來的。
黃鎮一時不能平靜,在房間裏來回走著,太陽穴上青筋暴起:“讓華僑和印尼朋友聽到像什麼樣子!”
後來,黃鎮讓一秘朱霖組織討論,製定了不準打麻將的規定。
有人想不通,朱霖就在辦公室生活會上帶頭給黃鎮提意見:“我覺得大使態度急躁,不夠民主,外交活動中有浪費……”
黃鎮搖著扇子,低頭聽著。朱霖說話的間隔,他插話說:“這個問題可以研究,製定一個對外宴請的標準,我看基本上分為三個等級,根據宴請對象的身份和需要統一考慮。有的宴會可能多了,有浪費現象,這是我的責任。有一點需要向同誌們說明,對最高層如蘇加諾的宴請,規格高一些,不能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