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同誌們顯露出一點理解或同情,他會格外感激。那時,他的舌頭就像麻木了,嘴唇僵硬了,不再為強加給自己的“罪行”辯護。
過了幾天,他把醫生的診斷書交給小冀。小冀一看,“肝炎?是不是刷廁所傳染的?”
黃鎮點點頭。
“我跟他們說說,解除勞動吧,照醫生建議的:半日休息。”
黃鎮默默地點點頭。
“耿黃”不但沒“滅亡”,反而同時當上了中央委員
9月1日,周恩來出麵講話,指出外交大權不容旁落,外交部要“批極左,抓壞人”。外交部的形勢緩和了一點。耿飆、黃鎮等26位大使上書周總理後,周總理馬上接見了他們。陳毅搖著蒲扇,動情的目光一一審視著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無法像以前那樣談笑風生了,但他傾盡肺腑之言,特別告誡諸位:“你們要留心啊,現在是動輒得咎。”
毛澤東在得知耿飆、黃鎮因寫大字報而被打成“反黨集團”後表示:他們反對打倒陳毅,這沒有什麼錯;他們反對外交部奪權,反對王力的講話,那不但沒有錯,而且反得對,反得好。什麼“反黨集團”,又是什麼“二月逆流在外交領域的新反撲”,簡直是亂扣帽子。
造反派花了2萬多元,內查外調“耿黃問題”,可是一無所獲。那時法國使館又鬧起“政治風暴”。連毛澤東都急了,問周恩來:“快讓黃鎮去管一管呀!”
周恩來麵有難色:“他還沒解放呢。”
“快讓他解放呀!”
1968年9月18日,軍代表說:“毛主席讓解放黃鎮。但必須作深刻檢討,鬥私批修,取得造反派的諒解,然後才能恢複工作。”軍代表找他談,要他承認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黃鎮就是不承認,提出要麼照過去檢查的稿子念一遍,要麼不講。軍代表就讓朱霖幫助做工作。可黃鎮一檢查,隻承認不民主,不講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最後還來了一段宣言:
“劉伯承同誌在50歲曾說過,他決心在毛主席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奮鬥到底。為革命犧牲,隻希望在他的墓前插一塊牌子,寫上這是中國共產黨員劉伯承之墓,他就覺得非常光榮。我很高興地看到他已是70以上高齡,還在毛主席領導下為革命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我現在已60歲了,也借引他這句話來表達我跟毛主席幹一輩子革命和不斷改正自己缺點錯誤的決心,爭取做一個名副其實的共產黨員,人民的勤務員,為革命犧牲時,也希望能寫一句:
中國共產黨黨員黃鎮!”(在他80歲逝世後,他的骨灰被太行人民迎回,安葬在河北涉縣赤岸劉伯承元帥紀念亭旁。如今,他的塑像和劉伯承元帥的塑像挺立在高高的將軍嶺上。)講到這裏,黃鎮突然刹住了。他確實動了感情,抑揚頓挫的桐城口音還在回蕩,好心的人們不失時機地帶頭鼓掌,“檢討”就算通過了。
事後,軍代表擦著帽圈上的冷汗,跟朱霖說:“你們老頭連資產階級反動路線都不檢查,我真怕解放不出來,完不成任務哩。”
不久,耿飆也從“牛棚”解放出來。
1969年4月,九大正在加緊籌辦。有一天,耿飆忽然得到通知,作為外交部的黨員代表去參加九大。
九大公報發表後,外交部人員敲鑼打鼓上街慶祝。黃鎮也在行列裏。忽然有一個人告訴他:“黃大使,祝賀你當選為中央委員。”
黃鎮哪裏肯信:“我當什麼中央委員,我連大會都沒參加。不要弄錯。”
“都廣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