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詠風聽罷,拍手讚道:“席相好智謀!”
郭定安見他信服,不由笑道:“席相雖高居丞相之位,卻更加勵精圖治,整頓吏治令天下清明,興農勤學更令南鉞的富庶居四國之首,十數年的經營,我南鉞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當真是功不可沒!”
“席相不但政績斐然,詩文更是風雅天下,乃當今名士!”紀詠風神情透著微微敬佩和些許憾色:“在下久居廣寧,山高地遠,倒還不知道這許多,真當早日到天都,或許有幸見見這些風liu人物!”
郭定安好奇道:“紀兄此去天都,也是區參加三年一次的開科會考?”
紀詠風搖頭道:“家中在天都置辦了些產業,此次前去不過是查看一下,在下才疏學淺,怎敢貿然參加朝廷的會考!”
郭定安微微差異,曆朝以來,科考都是進入仕途的主通道,舉凡家中稍有財力的,家中男丁都是讀書習文,無不希望通過科考平步青雲,南越曆來重文,便是商賈子弟也大多會去考取功名,他先見紀詠風談吐舉止,隻當他也是上京趕考的士子。
微微一笑,郭定安也不是迂腐之人,他家也曾是當地望族,同樣做了一些營生,自然心裏也沒有那些商賈不可言事的看法,便岔開了話題,問起北地的一些風土人情來。紀詠風知他心意,撿了些北方奇特的習俗說了起來。
紀詠風所說的廣寧縣是南越最北端的一個郡縣,是四國中地理位置最奇特的一處,此地隸屬南越管轄之內,卻於秦、魏、燕四國接壤,也是曆來烽火最盛之地的兵家必爭之地。紀詠風自然不會給他講那些殺伐之事,隻挑些異族奇趣之事講給他聽。
郭定安自小生長在南方,此刻聽紀詠風說起北地的風土人情,真是津津有味。“北地豪情,令人神往!”待紀詠風停住話語後,郭定安才輕輕感歎:“可惜天下分裂,大漢錦繡河山竟被蠻夷所占!”
自漢以來天下紛亂,國興國滅,分分合合,期間雖有晉朝統一天下,然外憂內患,數代苦心經營不過短短五十年便分崩離析,而今南越、北魏、西秦、東燕四分天下,期間羯族建魏國,鮮卑立燕國,秦國則是晉時大將贏沂所建,雖為漢人,卻被士人嗤之以亂臣賊子,唯南越素來以漢室後裔自居,卻軍力孱弱,多年來偏安江南,毫無光複漢室誌氣。四國之間互相牽製,多年來雖時有爭鬥卻誰也不敢輕易打破這種平衡,正因如此,南越才得以修養生息,日漸富足,也使得軍隊實力大大加強,這才讓三國少了些藐視之意。饒是如此,廣寧縣一帶靠近北方的邊境也時常受到三國的侵擾。
紀詠風點頭感慨道:“是啊,半壁河山竟淪為胡虜之地,可悲可恥啊!”
郭定安一聲歎息,沒有再說些什麼,半響,他又寬慰道:“朝廷遣趙仕武為廣寧都督,統三萬精兵鎮守廣安,總算阻敵於桓山之外,我南越隻需再有數年經營,待兵強馬壯,光複漢室江山,指日可待。”
紀詠風冷笑一聲,道:“郭兄可知,去年秦魏在北關大戰,戰火從北關燒到了廣寧縣內,幾個村莊的百姓慘被屠殺,可那位趙都督卻按兵不動,連頭都沒敢搖一下,所謂的阻強敵於國門之外,就是這般忍氣吞聲,任由蠻夷殘害無辜百姓?”
郭定安失聲道:“什麼?”
紀詠風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郭兄,有些事情遠不若你我想象中的那般光鮮。”
郭定安微微一怔,苦笑道:“莫非這就是紀兄不願參加會考的緣由?”
紀詠風沒有答話,半響才緩緩道:“或許是吧!”
郭定安沉思片刻,道:“紀兄或許會笑我迂腐,縱觀古今,無論朝政清明與否,總是會有貪贓瀆職的官吏,隻是或多或少的事情而已。而今天下,戰亂普定,內憂外患尚存,倘若人人都存了避世之心,那百姓豈不是更加水深火熱。定安不才,卻也想學學席相天下為公,願傾盡一己之力為百姓謀福利。”
紀詠風一怔,隨即,顧不上馬車顛簸,起身長長一拜,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郭兄胸懷廣闊,憂國憂民,請受在下一拜。”
郭定安慌忙起身相扶,道:“紀兄言重了。”
兩人相攜入座,紀詠風誠懇道:“郭兄胸懷高義,在下雖不願涉足官場,但家中聊有幾畝薄田,一些小營生,也願意勤有布施,救濟貧窮百姓,聊表心意。”
郭定安忙拱手道謝,心中很是感動。他雖性情高潔,心懷大誌,但無奈家道中落後生活每況愈下,此次,百般幸苦,攢了些碎銀,赴京趕考,成敗就指望此次,他心中那些誌向從未向人述說,此時說來,竟得到紀詠風大加讚賞,頓時心生知遇之感,當下兩人說起話來更是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