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釵又副冊中,確定了名字的隻有晴雯和襲人兩個。“晴為黛影,襲為釵副”,這兩個人一是玉女,一是金姝,正是旗鼓相當,平分秋色。
而另外十個人會是誰呢?誰是可以同晴雯、襲人並駕齊驅的一品丫頭?
我以為第一個就要算平兒。
很多紅學家在試擬十二釵副冊名單時,因為香菱是侍妾,便將平兒也放在副冊中是一種誤解。第四十六回《尷尬人難免尷尬事鴛鴦女誓絕鴛鴦偶》中,鴛鴦向平兒道:“這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作?”
庚辰本在此有一句夾批:“餘按此一算,亦是十二釵,真鏡中花、水中月、雲中豹、林中之鳥、穴中之鼠、無數可考、無人可指、有跡可追、有形可據、九曲八折、遠響近影、迷離煙灼、縱橫隱現、千奇百怪、眩目移神、現千手千眼大遊戲法也。脂硯齋。”
這句話,雖然不能就此將上述十二人定為又副冊名單,但至少肯定了一條:就是平兒是與襲人、紫鵑、鴛鴦等相提並論的。
無獨有偶,在第六十回寫到柳五兒其人時,又有一段非常有趣的敘述:“原來這柳家的有個女兒,今年才十六歲,雖是廚役之女,卻生的人物與平、襲、紫、鴛皆類。因他排行第五,便叫他是五兒。”
這裏再次將“平、襲、紫、鴛”並提,又很巧妙地點出五兒“排行第五”,這不是明著告訴我們,這五個人都在又副冊之列嗎?
脂硯齋第二十一回有一句批語:“不料平兒大有襲卿之身份,可謂何地無材,蓋造際有別耳。”而在第四十八回評價香菱其人時,也說她“風流不讓湘、黛,賢惠不讓襲、平”,同樣將平兒與襲人並提,而將香菱置於“湘、黛”和“襲、平”中間。可見,平兒、紫鵑、鴛鴦確是同襲人、晴雯一樣,可以入選十二釵又副冊的,加上五兒,已是六人,剛好一半了。
而這六個人,晴雯和襲人已經做了一對,餘者鴛鴦和紫鵑,同是出於賈母處,一個是“金鴛鴦”,顯見是“金女”,一個是黛玉的貼身丫環,自然是“玉派”,兩人又都是以鳥為名(紫鵑的原名是鸚哥,又作“鸚鵡”,與“鴛鴦”就更加對稱了),恰可做一對兒;而平兒為鳳姐心腹,又帶著蝦須鐲這樣標誌性的金飾,自是“金派”;柳五兒是個多愁多病身,大有黛玉之風,明顯是“玉派”,當五兒被冤枉做賊時,救她的人,正是平兒,可見這兩人也是作為一對出場的。
當然,與鴛鴦相對應的人也可以是司棋,因為正是鴛鴦撞破了司棋的好事;而同紫鵑相對的人很可能是鶯兒,因為鶯兒也是以鳥為名,且是寶釵的貼身丫環,身份與紫鵑更加相配。然而司棋不夠格入選又副冊,原因下邊再說;鶯兒則另有更相配的人選,因此,鴛鴦和紫鵑,便成了最佳搭檔。
至於“在石兄處掛號”,寶玉是曾猴在鴛鴦身上討胭脂吃的,還把臉湊在人家脖項上,不住用手摩挲;為了紫鵑一句玩笑話,石兄發起癲來,瞧大夫時也拉著紫鵑的手不放,而紫鵑也不辭勞苦,盡心伏侍了幾天;平兒在賈璉和鳳姐處受了委屈,寶玉殷勤勸慰,又助其理妝,還替人洗了手帕子;幾次想要五兒入園雖未如願,然而他替五兒應了玫瑰露和茯苓霜的案子,也算是“掛了號”了。
至此,十二釵又副冊已經出來了一半。而依照前文《十二釵副冊猜想》的論證,可卿居正冊之末,卻是十二釵中第一個死掉的;張金哥居副冊之末,又是小家碧玉的“主子姑娘”中第一個死掉的;那麼,這居於又副冊之末的,便應該是一品丫頭中第一個死掉的薄命女兒了。
這個人呼之欲出,隻能是投井而亡的金釧兒。
而與金釧兒相對的,會是玉釧兒嗎?很有可能。兩人一金一玉,是明顯的金玉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