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鉤心鬥角(1 / 2)

這一夜,我失眠了。我承認我一向腦子不夠聰明,不大會拐彎,對於任何人說過的任何話或做過的任何事,我都會相信他的話。我記得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推測……”事實上,我也正是如此。不管是我剛來也好,幹到現在也好,我都盡可能地去相信別人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這讓我覺得很踏實,也很輕鬆。然而,我錯了。

我的錯不是因為我輕信他人,或者直接地說輕信了趙曼麗,而是在明知她的為人的情況下,我仍然義無反顧地相信她,仍然跟她做出那些令人倒胃的醜事來。這讓我感到萬分慚愧。我不僅愚蠢,簡直愚蠢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趙曼麗是什麼角色,我是她的下飯菜麼?而我竟還那麼屁顛顛地跟她上床,三番五次地掉進她的溫柔陷阱,我真是弱智到了極點!而那些戴在我頭上的所謂“筆杆子”、“才子”之類的帽子,統統成了笑柄,在我的思維可以到達的每一個地方,肆無忌憚地嘲笑我。

是的,我不是她的下飯菜,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今後永遠都不會是!我隻是個徹頭徹尾的鄉下人,雖然在城裏混了這十來年,我的骨子裏始終還是一個鄉下人。我突然覺得很悲哀,原來,想在城裏混,尤其是在這種小機關裏混,竟是如此的不容易。我很想念我的家鄉,想念那些滿口粗話卻心地厚道的鄉親們,甚至想念我小時候養過的一條狗,它是那樣的俯首帖耳,那樣的顧念舊情,即使我離開家鄉多年,回去時它仍然會親昵地爬到我的身上,用舌頭舔我的手,然後溫馴地蹲在我的腳邊,不管我理不理它,它始終不渝地忠誠於我。我真想回到鄉下去,現在就回去,不管有多苦、有多累,我的心裏會覺得很踏實。

可是……唉!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現在哪裏能由得自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如果現在不要工作了,就這樣回去,知情的人還會說:“喜子有骨氣!”不知情的人或者那些對我懷有妒意的人說不定會在背後指指點點,暗地裏幸災樂禍。算了吧,別胡思亂想了,想回去的話退休以後再說吧,現在還是老實待著吧。她不是想當這個辦公室主任嗎?讓她當就是。想到這裏,我幾乎有些泄氣。

趙曼麗赤裸裸地提出讓我不要跟她爭辦公室主任之位,是因為她揪住了我的“把柄”。其實這並不能算是我的把柄,因為這件事是相互的,而且相對來說,通常人們對於女人在這方麵的要求更苛刻,比如有一男一女兩人通奸,人們首先想到的不是這個男人如何如何,而是會指責這個女人淫蕩、下賤、騷貨、勾引男人之類,並對此品頭論足。如果趙曼麗當不成辦公室主任,真要“誰都別想好”,弄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對她未必就是件好事。何況她還有跟劉廣民做那事的“前科”,名聲就更不好了。想來,她也未必真的就會這樣做。那麼,她的“殺手鐧”又是什麼呢?

一直以來,我雖然表現得積極進取,在工作方麵不甘人後,但是我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這就是我的軟弱。我的軟弱直接表現為害怕鬥爭,心慈手軟,不願意傷了別人的情麵。這個弱點其實最不適應在如此殘酷的職場上混。以前聽說過“厚黑學”這個詞,是不是說想要在人群裏出人頭地,必須臉皮厚心腸黑,該下手時就下手,隻講目的不講情麵,這樣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我想,趙曼麗一定是洞悉我這個弱點並充分利用了它。其實何苦來哉?你要當就當吧,何必出此下策,既作踐了自己,也傷害了對手?

我決心不再與趙曼麗去競爭,甘心情願地將這個辦公室主任的職位拱手相讓。我說過,我能混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知足了,我不願意為了一點小小的權利地位搞得你死我活,爭得不可開交。我在心裏冷笑說,趙曼麗,你沒想到吧,你苦心孤詣想要對付的競爭對手,竟是如此的不屑與你一鬥!

付強的公司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狠賺了一把。當然,這與他的社會關係廣有關。現在做生意哪裏不需要關係呢?

付強對自己的經營成績表現得十分興奮。眼看年關臨近,各地的公路、橋梁工地的施工隊伍都準備回家過年,他的生意因此冷了下來,但他並未跟著清閑下來,除了每天忙著跟那些生意夥伴應酬外,還抽空回到辦公室,請我們吃飯。

辦公室全體成員無一不是熱烈地響應了他的邀請。當然,他邀請的對象,絕對不僅僅是我們這些辦公室的同事。因為我知道,在頭一天他就請了局裏的領導們吃飯,而今天請的才是辦公室的同事。他做人做事分寸把握得相當的好,比如請客吧,他會根據邀請對象分門別類,如果請的是領導,他絕不會讓普通的平民百姓參加,如果請的平民朋友,他也不會把領導安排在一起,照他的話說,這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隻有彼此熟悉且身份地位相同的人,才會有共同語言,酒才會喝得熱鬧。

我們辦公室五個人,加上付強(當然,他的身邊還多了一位漂亮的美女,我們都猜測那是他的女朋友,這令小孫嫉妒不已),總共七人,圍著一張大大的圓桌上,熱烈地談論著。自然,話題的焦點,自然離不開他的公司,以及他那驕人的業績。趙曼麗首先開口,說:“付總,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在經商方麵有天賦,現在開業才一個多月時間,你的生意就做得這麼好,真是讓人敬佩。今後要是成了大老板大資本家,可不要忘了我們這幫窮同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