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脈(1 / 3)

嫋嫋煙雲籠罩著一座城。

城旁是一灣死湖,可以談得上肅寂,湖水隱有暗紅近赤的顏色,是被老人們所警告萬不得涉足之地。

城北接連綿群山,人類依山築塞,抵擋北羌部族的侵襲。每年都有大批解運緇重的部隊過城,向北源源不斷輸送新的血液。

城中心大鍾是噩夢的象征,是戰爭的夢魘,每一次的敲鳴都是死神的來臨。來自荒蕪北方的詛咒像煙雲一般籠罩這個城市,這看似繁華的北戍一城已經被蹂躪了多年,像是斑駁陸離的城牆般。

如今,它又響了。

“報!前方敵軍已達湖城,是否挺兵支援?“將軍帳下,傳令兵氣喘籲籲。

奇怪的是聽到敵軍將至前線,將軍卻並沒有打算戎裝,他隻是握著手裏的茶杯,用臉去感受那飄浮起來的氤氳水霧。

過了許久,略品茶後,他才淡淡地說:“不必了。“

帳下眾人看起來早就司空見慣,聞詢後立刻就傳送了早早準備好的給湖城守軍的軍方文件,上麵大概就是說眾援軍舟車勞頓兵馬疲憊不宜立刻換防,免得被打一個以逸待勞。希望你們好好在前打仗,做個好炮灰,諸如此類。

隻有隨行的主薄眉頭緊皺,如何向皇帝陛下彙報此時此刻的情況是個莫大的責任,容不得半點馬虎。這可比前線苦苦鏖戰待援的湖城守軍重要多了,一字一句都要反複斟酌,生怕說錯一句。

不過既然是行軍主薄必然有長處,冥思苦想好一陣子之後他終於提筆,黃底白麵的書卷上潑墨揮灑自如。

他滿頭汗湧,仿佛千軍臨陣,形勢危在旦夕。

不過世界上從來少不了艱難,正如主薄,也正如湖城的守軍。

帝國的邊疆重鎮一般規劃有一個師團的兵馬,但是湖城是個例外。全城三分之一的守軍在幾個月戰事風雨綢繆的時間段就已經撤往了後方,整座城市僅僅有七千士兵。

不過危急關頭湖城反而湧現出了大批的壯誌之士,累計參加湖城防禦的民夫達到了五千,這些人不乏武林高手,身手甚至好過一些守衛。這些有生力量,是城內校尉和太守的震心劑。

但是這些都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兩天前,湖城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攻城戰,對方的石炮將城門轟出了一個大窟窿,攻城戰車的天梯上敵軍迅速的衝上層層的堡壘,在付出了兩百多人的代價之後,敵人打上了城牆。

緊接著進入了拉鋸戰,敵人幾乎動用了所有的攻城設備和步兵人員,湖城則是派上了最後一隊能夠戰鬥的傷員,雙方幾乎是每秒鍾都會有人陣亡。

這場戰鬥甚至不能算是刀劍之爭,因為最後在一些地方,重傷在地的士兵們互相匍匐衝擊,用手撕扯,用嘴噬咬,血淋淋的死人堆中,不時會有一個守軍士兵紅著眼做完人生最後的一次衝鋒,隨後城牆上就會看到兩個飛空而起的聲影,隨後重重的落到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最後湖城守軍還是勝利了,對方承受不了更多的損失,他們第三波步兵部隊已經全部陣亡在了城牆之上,而湖城卻僅僅是他們向南進攻的第一站。看著滿地的死屍,亂插的利劍,甚至是最後撕咬的血腥麵目,對方的主將也隻能歎了一口氣就鳴金收兵。

雖然勝了,但是這對於湖城守軍來說這隻能算是一場慘敗,徹底被打殘了,以至於對方陣容不齊的退兵時,城上居然沒有一個人可以舉起勁弓向對方射箭。

最後的統計讓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之前打了大半個月,林林總總,也隻是死兩千人,傷五千人,雖然過半,但並不致命,而這次,一次戰鬥就直接損失了四千多人,剩下的人幾乎個個帶傷,戰鬥剛剛結束就有數十人因為失血過多而斃命。

城內可以戰鬥的人員隻有不到一千了。

而這一千人,麵對的是敵方的雄兵鐵甲,不斷集結的部隊,每天都在增加的投石戰車和鋒銳了標槍利刃。

這一次,又注定是一場孤立的戰鬥,校尉陣亡,直接死亡過七成。至於後方軍隊,他們的文書此刻正在茅廁裏躺著,臭烘烘的,像是那群麵目可憎的人。

太守握著一塊類似於玉的符咒,左肩上的鮮血將半個袍子都染紅了,在這個楓葉凋零如火將盡的時代裏,強撐著還沒有倒下。

他在等一個人。

“你竟然還相信我這個叛徒會來此赴約?“

“你不是已經來了?“太守嘴角隱隱勾勒了一絲輕鬆,他的眼簾逐漸垂下,最終闔上了。

“現在竟然還想著血脈相承,傳宗接代,果然是那些大世家出來的人物啊。不過,是我欠你的,你的事,我一定會完成。“過了很久,來人說道。旋及,一隻半麵黑色半麵手肉色的手,抓住了那枚似玉的符咒。

“混蛋,你還是不相信我啊,竟然組攥得這麼緊,還想不想傳宗接代了?“一個趑趄,他竟然沒把符咒從太守手中撥出,反而差點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