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3)

因為擔心唐新聯軍乘勝追擊從博多灣登陸,攻擊大宰府,當時在日本朝廷中掌握實權的大中兄皇子於白村江之戰的次年就在大宰府以西修築水城,然後又在流亡日本的百濟人憶禮福留和四比福夫的主持下在博多灣至大宰府一線修築了大野城、基肄城等一係列朝鮮式山城,從而構成了一個衛城群體,拱衛大宰府。

怡土城的築城年代相比要晚一個世紀。天平寶字二年(758),出使渤海國歸來的小野田守第一個將大唐帝國爆發“安史之亂”的消息詳細地向朝廷進行了彙報。這時,朝廷想起了四年前貶到大宰府去當大宰大弍的吉備真備。在消息傳遞極為緩慢的那個時代,其實這已經是安史之亂爆發之後的第四年了,當時安祿山已經被殺,史思明又重新占領了洛陽,建國號大燕。當然,對這一切,當時的日本方麵並不知情。

朝廷給大宰府的敕令中這樣寫道:“安祿山隻不過是個凶惡粗俗的番人,必敗無疑。他被大唐打敗以後有可能會渡海東遁,危害日本。希望大宰府的吉備真備預先做好防備,哪怕是敵人不來,也應當備戰不懈。”

這位吉備真備可是中日關係史上的名人——兩次西渡大唐(一次是作為留學生,一次是作為遣唐使),在唐學習時間長達十八年,與阿倍仲麻呂(阿倍在中國名氣更大,漢名晁衡,官至左散騎常侍、安南都護,是李白的朋友,終生沒回日本)是同學,還促成了有名的鑒真東渡。

其實早在兩年前的天平勝寶八年(756),也就是安史之亂爆發的第二年,吉備真備就已在築前國絲島半島的高祖山上按照唐朝的工藝和樣式修築了怡土城,想必他通過某些渠道已經提前知道了中原戰亂的情況。

當年為防範唐新聯軍和安史叛軍所修築的怡土城和水城在五百年後發揮出了讓人始料不及的作用。

要來的,早晚還是會來。

一接到蒙古國書,幕府就開始了一係列的軍事調動。

文永五年(1268)冬,幕府向控製瀨戶內海進京水路要衝的讃岐國禦家人發布了針對蒙古入侵的警戒令,並派已經六十八歲的老將北條有時出任讃岐守護。這個北條有時正是連署北條政村的四哥,關鍵時刻,還是自家人放心啊。

幕府的備戰活動在文永八年九月至文永九年初這段時間達到高潮。幕府不斷發布指令,提醒西國各地的武士,蒙古可能來襲,務必時刻防範。同時,幕府向東國的武士發布命令,要求在西國擁有領地、莊園的東國禦家人盡快舉家搬遷到西國領地去,即所謂“下向”。幕府的統治中心在東國的鐮倉,所以以東為上,以西為下,舉族西遷自然就被稱為“下向”了。許多遙領西國地區的朝廷官職和幕府役職的公卿、武士,雖然實際居住在京都、鐮倉,但也被命令盡快趕往相應地點赴任,即所謂“就國”。

幕府針對蒙古可能的入侵所進行的防禦準備主要集中在北九州地區,尤其以博多灣和關門海峽兩岸為重點,但也並不局限於此。除了命令鎮西的武士嚴加防範外,幕府還命令山陰道石見國和山陽道長門、周防、安芸等國以及南海道諸國的禦家人也加緊做好戰鬥準備。不僅聽命於幕府的地頭禦家人被動員了起來,連不屬於禦家人的各地豪族武士也在保衛朝廷的大義之下被動員了起來,甚至還從朝廷那裏獲得了動員寺院僧兵和寺院、公卿所領莊園土地上的人力、物力的授權。由此,幕府對西國地區的控製力進一步強化,而在此之前,幕府對這些地方的滲透遭到過來自朝廷、寺社和地方豪族的強力抵製。

當然,除了采取切實的軍事措施之外,幕府也同樣向神靈尋求支持。

不管你信仰的是上帝、真主還是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人總得有點信仰,特別是準備上戰場拚命的時候。美國的戰爭大片裏麵經常出現這樣的鏡頭,臨出發了,隨軍牧師從一個個半跪在地上的美國大兵身邊走過,撫摸他們的頭,捧著《聖經》帶他們一起禱告,用宗教來撫慰他們緊張不安的心靈。我們的革命電影裏麵也經常會出現這樣的場景——大戰將至,政委或指導員站在台上,鏡頭拉近來個特寫,台上的演講者必定怒目圓睜,呈滿腔怒火、苦大仇深狀,義憤填膺地對台下站得整整齊齊的革命士兵說:“同誌們,打倒反動派的時候到了!”此刻台下必定掌聲雷動,群情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