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在金俊殺崔竩、林衍殺金俊、宋宗禮殺林惟茂等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的連串政治殺戮中我們都反複地看到一支奇特武裝力量的身影,他時而聽命於金俊,時而聽命於林衍,眨眼間又反過來毫不留情地把他們都幹掉。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151+看書網你就知道了。我們不禁要問,他到底聽命於誰?他的立場究竟怎樣?其實,他可以聽命於任何人,也可以不聽命於任何人,而這一點恰恰是這支軍隊最大的特點。沒錯,他就是高麗曆史上雖曇花一現,卻赫赫有名的“三別抄”。

前麵已經聊過一些高麗軍事製度方麵的話題,在類似於府兵製度的六衛二軍兵製之下,這個三別抄怎麼看都像是編外人員,類似於現在的協警、保安、城管之類,不能算作國家的正規軍。但問題是,所謂的正規軍哪裏去了?

土地兼並是東亞世界在整個封建社會階段都無法逃避的一個嚴重社會問題,就如同資本主義無法治愈經濟危機這種痼疾一樣,中國如此,日本如此,朝鮮半島國家亦如此,隻是在中國表現得異常明顯和激烈而已。

中國曆史反複證明,當土地的兼並集中程度達到巔峰之後必定會爆發一場大規模的戰亂,要麼是農民戰爭,要麼是異族入侵。隨著戰爭的慘烈進行,人口大量減少,無主荒地大量產生,於是新的王朝在此基礎上重新洗牌,分配土地,發展生產,隨著國家的承平日久,人口再一次增多,土地兼並再一次愈演愈烈……曆史又一次墮入循環。

高麗幾乎是原樣移植了中原的經濟製度和政治製度,也自然而然地染上了中原帝國的痼疾。隨著土地兼並的白熱化,高麗政府手裏掌握的公共田地已經少得無法再分配給承擔兵役義務的自由民了,在此經濟基礎之上所建立的義務兵役製度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盡頭。

國不可一日無兵,將更不可身邊無兵——沒有兵的將還能算將嗎?光杆司令不如兵啊。

武將們為了應付如家常便飯一般的政變和謀殺,紛紛把家丁、門客、奴仆武裝起來,建立起隻聽命於自己的私人武裝。崔忠獻組建的都房,就是這樣一支以門客為軍官,以家奴為士兵的私人雇傭軍。他還把這支衛隊分為六班,輪流警衛他的宅邸,所以他的這支軍隊又被稱為六衛都房。崔忠獻的兒子崔怡出於政治鬥爭的需要,進一步壯大了這支衛隊,組建了馬別抄,即騎兵部隊,強化了在野外作戰中的進攻能力;還組織了夜別抄,用以夜間巡查捕盜。此後,隊伍規模進一步膨脹,為方便管理,分成了左別抄和右別抄兩部分。這左右兩個別抄,再加上由從蒙古占領地區逃回來的士兵編成的神義軍,合稱“三別抄”。

這個三別抄正是金俊、林衍等人動不動就嚷著要“竄入海島”與蒙古繼續周旋的政治資本。

以幫助高麗平定林衍之亂為借口,蒙古駐軍高麗各地水陸要衝,加強了對高麗當局的軍事挾持。並不斷施加壓力,強令高麗當局盡快離開易守難攻的江華島,正式還都於更方便蒙古監視的舊京開城,即所謂“去水就陸”。

幾十年來,高麗對於蒙古的反抗,以武人最為激烈。哪怕是高麗王室宣布臣服於蒙古之後,對於蒙古所發布的指令,文臣集團與武臣集團的反應也有很大區別。文臣們雖然極度不滿蒙古侵害自己的利益,但為了與握有刀把子的武臣集團爭權,就需要借助蒙古之力以自重,所以對於蒙古的指令,一般以陽奉陰違、敷衍塞責的“軟打整”為主。而武臣們對蒙古的敵視則表現得更加明顯,如金俊敢於不理會忽必烈的召見,也敢於每當蒙使到來便遊說王禃殺掉蒙使再舉戰旗,林衍在蒙古大軍壓境的時候也曾經大規模地組織老百姓從半島內地遷徙到沿海各個島嶼準備與蒙古長期周旋。

當王禃把列祖列宗的牌位和宮女妃嬪都搬回此時已甚為荒涼的舊都開城,住進了低碳環保的“露天公寓”(張幕以居)以後,派遣上將軍鄭子璵返回江華島,前去敦促三別抄配合蒙古人的拆遷工作,盡快搬出江華島。三別抄發揚了史上最牛釘子戶的精神,不但拒不動遷,還揚言“人在島在,島失人亡”,公然打開了武器庫向同樣不願出島的平民百姓發放武器,準備以武拒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