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_第1章 遇到狐狸,跑!(1 / 3)

程無憂拖著行李,在人群中艱難地穿梭著去櫃台換登機牌。

今天是國慶長假的前一天,雖然已經預料到機場人會很多,可當真正置身其中時,還是被狠狠地嚇了一跳。原本她可以不用同這麼多人擠的,因為她最不愛的就是湊熱鬧,但是情況有變,不得已退了早已訂好的幾天後的機票,混在全國人民的出行隊伍裏,被迫地感受了一把假日的熱情。

“程小妞,我和耗子10月4號那天舉行婚禮,你要是敢不回來參加我的婚禮,哼哼,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你沒忘記當初……”

想著許蘇的話,無憂打了個寒戰。先不說衝她和許蘇十幾年的感情,單看她的威脅,她也不敢不回去。雖然之前她並不願意回去,哪怕隻是回去待幾天。許蘇比誰都明白,所以才狠狠地威脅她,就怕她不回去。

可現在情況特殊,許蘇結婚,她能不回去嗎?

原本她想著回去等許蘇婚禮一過,她還回來,繼續為了柴米油鹽做牛做馬裝癡賣傻。哪裏知道,不過幾天,她就再也不用回來了,也不敢回來。

煩躁地扒拉著頭發,想起那個矯情的成語世事無常。

她辦好托運手續,看了看表,還有半個小時才能登機。正想著如何打發這半個小時的時候,不經意一看,靠近窗邊的一個人起身離開,空出了一個位置。無憂一喜,快步向那個剛空出來的位置走去,走得太快以至於差點和別人撞上。

無憂連聲說抱歉,等到再抬起頭來時,臉色倏地一變。因為,因為那個空位上已經坐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好看的男人她還認識,不僅認識,而且非常熟悉,熟悉到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

可是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接機還是出行?

同周圍焦急等待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身著灰色休閑服的他看上去從容不迫。此時他正姿態悠閑地靠著椅背,雙眼微閉,兩腿自然交疊,右手隨意地放在膝蓋上,左手落在椅子上,食指若不經意地一下一下地敲著。

無疑,這個畫麵是非常養眼的,看看周圍有多少人在看他就知道。男人有一副好皮囊,看上去氣度不凡,卓爾不群。

隻是無憂無心欣賞這一幅美男圖,隻想速速躲開,仿佛眼前是豺狼虎豹。

要是換做平時,無憂一定二話不說就上去請那男人站起來,因為這是她先看到的位置,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看中的東西眼睜睜地被人占去。但此時,無憂顧不得位置被奪的不悅,因為這和性命堪憂比起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個人太危險,危險到完全可以在他周圍十米的地方畫道警戒線,然後立個木牌,上書:“內有猛獸,生人勿近。”

看著他那有意無意敲打著凳子的食指,無憂隻覺得心跳加快,仿佛那食指不是敲在凳子上,而是敲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萬千思緒隻在一瞬,想要躲開的無憂並沒有成功,因為還不等她有所動作,那男人眼皮微微動了一動。無憂隻聽見心裏“咯噔”一聲,知道要壞事。

果然,那男人睜開眼睛,不費吹灰之力,視線猶如磁石一樣緊緊吸附在她身上。隻見他雙眼斜挑,眼裏光華流動,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好巧,無憂。”

刹那間,天地變色,萬籟俱寂。無憂隻覺得周圍嘈雜的人群此刻全都消失不見,隻剩雙眼如炬的周邵軒和故作鎮定、心裏早已經在顫抖的她。

難道他發現了,所以前來逮她?

可看他這樣又不像,無憂到底也沒看出周邵軒哪怕一星半點的心思。也是,如果被她輕而易舉就看出來,他也不叫周狐狸了。轉念一想,怕他周邵軒做甚?她並不欠他什麼,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壓迫她,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所以她的反抗是理所當然的,不用心虛害怕。

一番心理建設後,無憂覺得那比狐狸奸詐比老虎可怕的周邵軒也沒那麼可怕了。故挺直脊背,麵不改色地朝周邵軒看去,當然,看的是周邵軒膝蓋上的那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她還沒理直氣壯到敢去和周邵軒對視,然後說道:“周總監,晚上好。”語氣裏帶著難以察覺的心虛。

話一出口,無憂就在心裏狠狠鄙視了自己一番。

自己已經辭職了,他已經不是她的上司了,為什麼還要向他示弱?自己不是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嗎?還沒辭職前,她就在心裏想,要是辭職了,她就直呼其名,然後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到他麵前大吼一通,在他麵前狠狠地摔文件、摔凳子,有什麼摔什麼,然後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想想就覺得解氣,那是多麼的過癮。雖然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在他麵前摔文件、摔凳子,至少也不用這麼沒有骨氣吧。

可是,可是……為什麼和預料的情況不一樣?

無憂偷偷地向周邵軒臉上看去,誰知他像是料定她會偷看他,她剛一抬頭,就被他抓個正著,周邵軒正一臉戲謔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無憂立刻沒出息地撤退視線。

看吧看吧,不能怪她,隻能說周邵軒氣壓太強。想當初她和物理老師無聲對視,都是物理老師先轉頭示弱的,那是還是念初中的時候。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功力肯定有增無減。所以,不是她太弱,是周邵軒太強。

敵進我退;敵不進,我也退。再待下去,鐵定凶多吉少。

主意一定,為免橫生枝節,無憂直接不再注意周邵軒那廝的舉動,徑自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做恍然狀,然後自言自語聲音“小”到剛剛讓周邵軒能夠聽見:“時間過得真快,原來馬上就要登機了呢。”頓了頓,臉上揚起微笑,看了周邵軒一眼:“那我先走了,周總監,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

轉過身,無憂不僅為自己剛才的表現叫好,動作表情都非常到位,不去演戲真是浪費了。得意地想著,邁開腳步就要快速逃離。還好還好,他應該是還沒回家,不然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

剛抬起腳還沒跨出去,就聽見周邵軒涼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直達成都的3U8892航班不是要十點才開始登機的嗎?”

哐當一聲,無憂當場石化,欲哭無淚。

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是去成都?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是坐這個航班?心裏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這不好的預感還越來越強烈。難道他已經到過案發現場,現在是專程來逮她回去歸案的?

但是無憂是誰,無憂就是經過無數次升級的現代版阿Q。

所以無憂把這不好的感覺強行給壓了下去,告訴自己,這是巧合,純粹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收拾好臉上的表情,無憂一臉帶笑地回過頭,視線若無其事地從周邵軒身上飄過,異常淡定地說道:“哦,是嗎?看來我的表壞了,為了預防錯過班機,我還是去那邊等著好了,謝謝周總監提醒,再見。”

說完,不等周邵軒有任何反應,快速轉身,迅速離開。

周邵軒沒再叫住她,也沒再拆穿她的謊言。不動聲色地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直到那個略帶倉皇的背影消失在濟濟人群中,臉上才顯出一片柔和,眼裏卻透露出幾絲與之不合的狡黠。

無憂,不用如此期待,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是的,很快。

天羅地網已經布好,無憂,看你如何能夠逃出我的手心?

這十幾天無憂真是累壞了,心力交瘁,現在一旦放鬆下來,就覺得累,所以一上飛機她就閉上眼準備小睡。恍惚中有人給她蓋上毛毯,動作無比輕柔,生怕吵醒了她。這項服務也太到位了,無憂掙紮著想睜開眼說聲謝謝,奈何實在抵抗不了濃濃的睡意,不得不放棄,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如果她睜開眼,就會發現給她蓋毛毯的不是空姐空少,而是一個好看的男人,眉間眼底全是不自知的溫柔。當然,如果她要看到這個男人是誰,隻怕再也睡不著了。索性她並沒看到,所以依然睡得香甜。

雙腳踩在地上的時候,無憂還有些飄飄忽忽的,因為還沒睡醒,一時有些擰不清。迷迷糊糊地跟著人流去取了行李,往外走,順便開了手機。

“程小妞,這裏。”

熟悉的聲音讓無憂渾身一激靈,睡意頓時全消。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許蘇和她準老公耗子閻皓正興奮地向她揮手示意呢。

許蘇一頭略微卷曲的長發,淡藍色連體襯衣,配上一條珍珠腰帶,腳蹬銀色小高跟,嫵媚又妖嬈,女人味十足。一旁摟著她的閻皓也是藍色休閑襯衣,米色休閑褲,帥氣不已。顯然兩人穿的是情侶裝。不得不說,他們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分外養眼。

“大妞,耗子。”

一看到他們,無憂也有些激動,加快步伐地朝他們走去,走到許蘇和閻皓麵前,將箱子遞給閻皓,就和許蘇咋咋呼呼地熊抱在一起。

許蘇話中不無責怪:“終於知道回來了,這次要不是三番五次給你打電話,隻怕也見不到你,真是個沒良心的。”打量著無憂,總覺得哪裏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無憂打著哈哈:“哪能呢,這不是回來了嗎。”

“開始耗子還說,你看到我要激動得淚灑機場呢,來,灑幾滴表示表示。”許蘇又打趣道。

無憂看著許蘇:“你沒聽人說嗎,這年頭水資源緊缺,要珍惜每一滴水。所以淚灑機場就算了吧,還是讓水分留在體內滋養我幹涸的心田吧。”

不愧是十幾年的姐妹,許蘇終於看出無憂哪裏不一樣了,以前的無憂,雖然也和她打打鬧鬧,無話不說,但是眉間眼底絕不會有這樣的明媚開朗。那時的她心思極為細密,也極為單純,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的心事。可你再看看她現在的一舉一動,一切都大而化之,爽朗至極,但卻再也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麼。

無憂長大了,許蘇如是想,又是開心又是憂心。

無憂環顧四周,世事無絕對,現在,她又站在了這片熟悉的土地上。

收回視線,和許蘇四目相對,眼裏都是滿滿的笑意。伸手擂了大妞一拳,眼睛撇撇旁邊的閻皓:“老實交代,你們怎麼會走到一塊兒的?坦白從寬。”

話說許蘇和閻皓,從小就不對盤,小時候打架那就不提了,長大了不好意思動手了,嘴皮子也不會讓對方好過。兩年前走時,兩人還是一副一山不容二虎的姿態,怎麼現在就如膠似漆相伴終生了呢?

“一山不容二虎”那是還有下半句的,就是“除非一公和一母”。

事實就是,許蘇這隻母老虎和閻皓這隻公老虎鬥了多年,猛然發現,要是哪天不拌上兩句嘴,還真不習慣。於是許蘇的炮火開得更足了,不過和以往比起來,卻是另一番景象。閻皓也不是傻子,從小就精得跟個什麼似的,頓時察覺了許蘇那點小心思,加上經過多年相處,眼裏早就看不見別人。所以,得了,兩人一拍即合,從對手變成了一個戰壕裏的戰友。雖然結局是美好的,但過程卻是曲折的,當然,那都可以省略了。

許蘇寥寥數語言簡意賅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然後得意地作總結陳詞:“我就知道他從小針對我,肚子裏絕對有壞水,果不其然。”

閻皓也不辯駁,一臉笑地看著許蘇,眼裏是滿滿的寵溺。

看他們這樣,無憂心裏也為許蘇高興。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接你去試試你的伴娘禮服。”許蘇突然說道。

雖然之前打電話許蘇一直沒說,但無憂早就知道許蘇存了這樣的心,不由得打趣:“要是我趕不回來,你還不結了?”

許蘇沒說什麼,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但那眼神分明在說:你這不是回來了嘛。

三人走到門口,閻皓去拿車,無憂就和許蘇站在路邊胡侃,等閻皓開車來。

說話間,無憂見許蘇一直看著她後麵,不由得問道:“看什麼呢?”

許蘇眼神示意無憂右後方:“那裏有個男人,一直在看你。”

無憂順著許蘇的視線看過去,隻看到一個俊逸的背影,不過那人的穿著倒是有些眼熟。不過衣服隻要不是單版,就不會隻有一個人穿,所以她也沒在意,隨口說道:“你肯定看錯了,要看也是看你,怎麼可能看我?不過我說大妞,你這樣招蜂引蝶,你家耗子不吃醋?”

話題一轉,許蘇翻翻白眼:“老夫老妻,有什麼好吃醋的。”

就見閻皓開著車過來,在兩人麵前停下,兩人上了車,車子重新啟動,一路向市區駛去。

“小妞,你回來就住我紫荊那套房吧,裝修好半年還沒入住,絕對的新房。裏麵的東西都是你喜歡的,你去看看還缺些什麼,再添置就是了。”上了車許蘇說道。

無憂搖頭:“我又不是沒家的流浪漢,自然要住在自己家裏。”

那是外婆去世後留給她的房子,兩年前走的時候,她拿了把鑰匙給許蘇,讓她不定期去照看照看。在她心裏,那才是她唯一的家,值得留戀的地方,因此無比珍惜。

“也好,猜想你回來肯定也會想住家裏,所以前兩天我才請家政做過清潔。”許蘇看了一眼無憂,有些欲言又止:“小妞……”

無憂看過去:“什麼事?”

許蘇搖搖頭,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無憂也沒有追問下去,看著窗外掠過的景物,在路燈的照射下,臉上光影交錯,忽明忽暗。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飛馳,然後拐進了一條樹木繁盛的林蔭大道,最後駛進了一片居民區,在巷子中七繞八拐後,最後停在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下。

一路上無憂都很恍惚,尤其是車駛進巷子裏的時候,像是在做夢。

上了三樓,許蘇開了門把鑰匙遞給無憂:“看看,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身後的閻皓輕車熟路地把行李箱拿到臥室。

一眼看去,什麼都沒有變,連空氣都是熟悉的。餘光掃到客廳陽台上那株三角梅,依然開得絢爛奪目。無憂眼睛有些濕了,許蘇的用心由此可見一斑。

眼見閻皓放好行李出來,許蘇站了起來,走到無憂麵前:“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不然非拉上你說一晚上話。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來接你去吃飯。”說完,拍拍她的肩膀,就和耗子走了。

關上門,無憂看著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地方,摸著那些爛熟於心的物品,想著以前的點點滴滴,思緒翻湧。

回家真好,就像回到了以前外婆還在的時候,兩人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熟悉的氣息裏,無憂走到臥室,打開自己的箱子,格外小心地取出那個雕花紅木小盒子,抱在懷裏,臉頰緊緊貼著盒子。

外婆,我們又回來了,您還是喜歡這裏的吧,畢竟這是您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也是您養大妞妞的地方。

您一定很開心,我也很開心。我們以後不走了,就住在這裏,還是像以前一樣,隻有我們兩個人。

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這是人間兩大樂事。雖然數錢數到手抽筋對無憂來說很不現實,但是睡覺睡到自然醒卻是可以的。可當這僅有的樂事都被剝奪的時候,無憂殺人的心都有了。

嘟噥著爬起來,眯著眼打著哈欠扒拉著雞窩頭前去開門:

“周邵軒,這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周扒皮也不是你這樣當的,雖然你也姓周。”抱怨完,也不管來人的反應,趿著拖鞋走回臥室。

“誰是周邵軒?”有蹊蹺,看無憂這樣,仿佛對這樣的情況已經習以為常,看來這個周邵軒,大大的有問題。

聽這聲音,已經走到臥室門口的無憂回過頭一看,瞳孔驀地放大,瞌睡立即蒸發。這哪裏是周扒皮,明明是許蘇,可是大妞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無憂用那還不大清醒的腦袋想了片刻,這才想起這裏是成都,而不是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