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兩人就飛到了北京。
見麵之後,對於無憂,周媽媽、周爸爸是極為滿意的,無憂唯一的擔心也沒有了。周邵軒想得更多,他尋思著等年後民政局一上班就和無憂去把證領了,隻有看著她的名字出現在他的戶口薄上,戶主那欄寫著她的名字,這個人才真正是他家的人。
春節對於中國人來說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聊天,然後,利用這段時間走親訪友,聯絡感情。
這幾天,無憂跟著周邵軒把周家的親戚走了個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入了他周家的門。累是累,荷包卻是被裝得滿滿的,收見麵禮收到手軟。
在去陶然居的路上,周邵軒寵溺地摟著無憂,點著她的鼻子:“小富婆,大賺了一筆吧。”得知他們回來了,楊逸打電話請他們吃飯,地點就定在陶然居。
無憂看著他嘿嘿直笑,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快樂,不是因為錢而快樂,而是這代表著他們是一家人了。
再次走進陶然居,無憂感慨良多,猶記得半年前也是在這裏,周邵軒利用美男、美酒、美食將她灌醉,然後簽了那五年合同。以前每每想起這段,她就恨得牙癢癢,可現在想來,隻覺得甜蜜。這個男人,對她不可謂不用心良苦。無憂不由自主地向周邵軒看去,周邵軒也正低下頭來看她,四目相對,了然一笑。
楊逸比他們先來,已經點好了一桌子川菜,看他們過來,站起來迎接:“無憂,還是我對你好吧,看我點了你最喜歡吃的菜。”
周邵軒為無憂拉開椅子,等她坐好,這才自己拉出椅子漫不經心地坐下:“來,看看我們的楊總點了什麼好吃的。”
口水雞,麻辣兔……無憂看過去,一水兒的四川名菜,眉頭微蹙,不是她不領情,而是這幾天大魚大肉都吃膩了,就想吃點清爽小菜,哪想到看到的除了肉還是肉。
強打精神,無憂吃著麵前的魚香茄子,看得楊逸直說,喲,肉食動物轉性吃素啦!
周邵軒看她胃口不好,一臉關切:“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沒有,就是零食吃太多,不餓。”無憂笑笑,繼續跟魚香茄子鬥爭,滿桌的菜,隻有這道微酸的菜能讓她的胃接受。
其實是有點不舒服,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隱約有些反胃,真正要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卻也不想讓周邵軒擔心。想著一會兒到藥店買點消食片,可能是這幾天飲食跟平時不一樣,所以難免有些消化不良。
“當初看你針對無憂,我就知道你對無憂有意思,嘿嘿,果不其然。”楊逸說道。
周邵軒看了他一眼:“知道那你當初還答應她辭職,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故意的呢?眼饞我,想害我沒老婆?”
提到這段兒無頭公案,無憂放下筷子,一臉不滿:“我一直以為楊總是好人來著,哪裏想到不是。當初你明明答應了我辭職的,轉眼就說沒批準我辭職,而是讓我調到成都分公司,害得我重新落入魔爪,真是太過分了。”
楊逸嘿嘿一笑:“這事兒你可怪不得我,要怪,怪你家周邵軒。”
開始時見周邵軒故意整無憂,楊逸也覺得很奇怪,用得著這樣針對一個下屬嗎?可饒是如此,他也從沒往其他方麵想過。眼高於頂如周邵軒,明戀暗戀他的人不在少數,美貌的,才華橫溢的,他都不放在眼裏,更別說大大咧咧最多算得上清秀的無憂。於是當無憂拿著辭職信來找他的時候,稍作挽留就同意了。可是,沒過多久,周邵軒就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他麵前,麵色陰鬱:“你答應她辭職了?”
他看周邵軒神情有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啊?”
“啪!”
一個文件夾丟到他麵前,他翻開來,竟然是無憂簽的五年期續約合同,日期就在半個月前。他頓時就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
抬起頭,周邵軒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好哥們兒,我費盡心思才抓住她,你竟然就這樣輕易把她放走?”
楊逸終於明白周邵軒這是為哪般了,忙討好地一笑:
“我,我這不是不知道嘛,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
周邵軒冷哼一聲:“這麼明顯的事情你會看不出來?看來,這麼多年的兄弟是白做了。”說著就要走。
“別呀,兄弟。”他忙站起來叫住他,“是我的錯,說吧,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無心的過失。”
“你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我打電話給你時,你說沒答應過她辭職就行了。”
就為這一句話,他成了出爾反爾的壞人,可罪魁禍首周邵軒呢,反而什麼事都沒有。
就見無憂伸手抱著周邵軒的腰,笑得無邪:“這事兒明明就是你的錯,我為什麼要怪邵軒?”
周邵軒誌得意滿地攬過無憂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毫不避嫌,眼裏滿是縱容:“想挑撥我們,門都沒有。”
“就是。”無憂很配合地點點頭,兩人眉來眼去大秀恩愛。本來無憂就是個不懂得掩飾任性的孩子,周邵軒又解開了她心中唯一的心結,答應他求婚後更加百般縱容,於是愈加肆無忌憚、不管不顧了。
“唉,無憂,你也學壞了啊,真是近墨者黑。”楊逸不得不感歎,以前那個恭敬乖順的程無憂哪裏還有蹤影。
周邵軒才不理他,而是對無憂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老婆,你很喜歡銀杏南亭的粥,是不是?”自從無憂答應他的求婚後,他就開始叫她老婆,這一叫就叫上癮了。
無憂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點頭:“可是好貴的聽說。”
周邵軒收了笑,摸著她的頭,長籲短歎地說道:“唉,都怪你老公窮,讓你想喝碗粥都喝不上,可憐了我的無憂哦。”
楊逸哭笑不得,算是明白這兩個人在演什麼戲了,這小子明明知道他有張銀杏南亭的金卡,去用餐可以很低的折扣,這擺明了就是要他那卡嘛。你要卡直說就是,何必還整出這麼多彎彎繞來。
“來來來,拿去,別在我麵前裝窮,誰不知道你富得流油?”楊逸拿出錢包抽出一張卡遞過來。
周邵軒接過卡,轉眼眉開眼笑起來:“來,裝好,銀杏南亭的貴賓卡,用餐一律打折的哦。”
“真的?”無憂忙接過來,看著金燦燦的卡片兩眼放光,很寶貝地小心裝好,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周邵軒又是一臉嬌笑。
看得周邵軒的心軟得像棉花一樣,眼神快要滴出水來。
說到水,無憂就覺得肚子漲漲的,起來去洗手間。上完廁所,無憂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憂突然發現自己比以前胖了,真是個讓人鬱悶的發現,看來是該減肥了。
初六,無憂和周邵軒飛回成都。
周邵軒成立分公司的目的就是為了追無憂,按理說現在終於追到手了,也沒必要待在成都了,既然已經上了軌道,讓楊逸派個人過來接手就是。但是周邵軒不這樣想,甚至連這個打算都沒有。
無憂知道周邵軒是為了她,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她想著做完手上這個工程,將其他事情做個了結,就和他一起回北京總公司。因為他愛她,所以設身處地為她想,舍不得讓她有一點為難,那麼她又為什麼不能為他著想呢?
外婆,您肯定也是這樣想的吧?妞妞不會再自怨自艾,邵軒說得對,我隻有加倍幸福才能對得起您對我的付出,外婆,您安心吧。無憂看著屋子裏熟悉而親切的擺設,撫摸著懷裏的紅木盒子,最後果斷地在拆遷同意書上簽了字。
外婆走了,卻從未離開過,一直都在她心裏。
房子拆了,那些溫暖和幸福卻不會消失。因為,家,一直在心裏,是拆不掉的。
手機響了,無憂接起來,是薛凡。薛凡問她在哪裏說有事找她,無憂正好也要找她就說過去找她,薛凡讓她在家裏等著,她過來。
“無憂,去看看你媽媽吧。”
這是薛凡看見無憂後說的第一句話。
“哦?她怎麼了?”無憂給薛凡倒著茶,問得漫不經心。先不說她願不願意,就是她願意,恐怕薛凝也不樂於看見她吧。上次那番爭吵,扯斷了兩人最後一點維係。
她不再是她女兒,隻是她難以磨滅的恥辱,代表著她過去那段荒唐的歲月,更是她曾經幸福婚姻的終結者。
她也不是她母親,是生了她卻拋棄她,讓她從小就孤苦無依,是她淒慘人生的製造者。
她們見麵,要說什麼?一點點掰扯過去的傷痛,讓彼此都再痛一次嗎?
薛凡接過無憂遞過去的茶杯握在手中,大概是在想要如何對她說,一時難以開口,房間陷入沉默中。
看來她也知道這個請求很殘忍。無憂想著,就在她以為薛凡放棄了的時候就聽薛凡開口了你媽媽她,過得很不好。
這跟她有關係嗎?無憂不說話,隻看著薛凡,等著她的下文,“年前她離婚了。大概你之前聽我說過,其實你媽媽一直在和她丈夫鬧離婚,但你媽媽什麼都沒得到。你媽媽淨身出戶,也沒有經濟來源,又傷心,所以……”薛凡突然停住,抬起頭來看著無憂。
無憂從善如流地接道:“所以您希望我去看看她。可是小姨,就算我去看她,又能怎麼樣呢?人生這幕戲,是悲劇是喜劇,決定者從來都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至少……”薛凡自己也怔住了,是啊,就算無憂去看她,又能怎麼樣呢?
無憂知道薛凡也明白這個道理,轉而說道:“好了小姨,她不是孩子,她是成年人,她的生活要她自己去過,別人操再多心都沒用。隻是我很好奇,以前您和她勢如水火,怎麼現在……”
薛凡幽幽地歎了口氣:“到底,她是我姐姐,我們是一家人,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一家人?
無憂不再說話,也開始沉默。
薛凡放下已經冷卻的茶杯,站起來對無憂笑笑:“我走了,她現在住在我那裏,什麼時候你想來的話就來看看她吧,無論如何,她是你媽媽。”
“小姨,我要結婚了,今年五月。”送薛凡下樓的時候,無憂說。
薛凡驚喜,忙問:“是嗎?那個男人是誰?人怎麼樣?對你好嗎?我見過嗎?”
無憂笑著搖頭:“你沒見過,叫周邵軒,他對我很好。”
周邵軒?
那個曾經來找她打聽無憂的男人?
薛凡什麼都沒說,隻是對無憂說,改天約出來見個麵吧,馬上都要成一家人了。
無憂自然點頭答應。
無憂從樓上下來時,周邵軒已經在下麵等著了。
一身黑色的長款大衣,雙手插在兜裏,雙腳交叉,右腳腳尖觸地,斜斜地靠著車門,玉樹臨風,卓爾不群。真是一幅養眼養心、讓人口水不已的畫麵。
這個男人是好看的,她一直知道,每每看了都讓她心動不已,隻一眼,便心跳加速。看著她向他走去,在他的注視中臉頰微微發燙。這個好看的男人,這個出類拔萃的男人,過不了多久就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和她朝夕相處走完全程的人。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她激動得不能自已,走著走著忍不住跑了起來,隻見他從兜裏拿出手,笑著向她展開雙臂:“老婆!”
身後是路人灼熱的視線,他還真不知道什麼是避嫌,雖然這樣想著,無憂還是一刻不停地跑到他麵前,直直落入他溫暖的懷抱。
“這算不算抱得美人歸?”周邵軒在她耳邊輕聲低語,聲音如多年純釀,勾得人麵紅心跳。
無憂微紅了臉,推開他,心情無比美麗:“走了走了。”
周邵軒看著她愉悅不已:“原來你也會害羞。”
“哎哎,你說什麼呢,我也是女人,當然會害羞了。”無憂爭辯。
周邵軒笑,點點她的鼻子,打開車門:“是!餓了吧?我就知道你要餓了才會想到我,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在寒舍訂了位置,保證把你喂得飽飽的。”
無憂沒有動,靠著他的背,雙手抱上他的腰,聲似喟歎:
“謝謝你,讓我這麼幸福。”
周邵軒低下頭看著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手握住,嘴角揚起一抹笑,眼裏寫著滿足喜悅和欣慰,開口卻是另一番風情:
“老婆,你這是在勾引我嗎?”
晚上,無憂窩在沙發上看書。
書是翻開了,眼神好像也盯在書上,確實像在看書,隻是半個小時了一頁都沒翻過去。
周邵軒處理完一個工作上的郵件,回過頭來看無憂時才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兒。坐到她身邊,取下她手中的書,將她攬進懷裏:“怎麼了?”
“薛凝離婚了。”無憂的聲音低低的,不悲不喜,聽不出情緒。
周邵軒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嗯,然後呢?”
薛凝離婚了,他當然知道,沒人會比他還先知道,所以他並不覺得有什麼詫異。在她還沒離婚之前,他就知道她一定會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