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婚,就是他“讓”離的。
當他從薛凡口中得知薛凝對無憂的一切所作所為之後,他就知道薛凝的日子別想好過。他那麼寶貝的女人,他精心嗬護生怕讓她有一點點委屈和傷心的女人,而她作為一個母親,竟然敢那樣殘酷無情的地對她,他怎麼會讓她好過?
她不是認為無憂是造成她不幸的罪魁禍首嗎?
無憂何其無辜,硬生生地被她烙上了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你第一次婚姻你說是無憂給你毀了的?
那麼你的第二次婚姻,我不給你毀了就對不起你的指責和怨恨。
你不是鬧“離婚”嗎?好,我就如你所願,讓你離,不離也得離。不僅如此,我還讓你離得“幹幹淨淨”。
手段,他是不缺的,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那對假怨偶變成真怨偶,這中間,不過隻花了一天時間。當然,這個中細節,自不必對外人道也。
沉默許久,無憂抬起頭用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著周邵軒:“我原本以為我聽到她淒慘的消息會覺得很高興,可我並不覺得高興,也不覺得傷心,好像跟我無關一樣。”
周邵軒看著她:“因為你已經放下了,所以不會傷心。”
無憂恍然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原來我已經放下了。”
周邵軒溫柔地吻吻她的額頭:“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後天是周末,去看看小姨吧,我們都快要結婚了,不是嗎?”無憂整個人窩在周邵軒懷裏,他的懷抱溫暖得讓人想睡覺。
無憂第二天晚上給薛凡打電話說會帶周邵軒上門拜訪,周末那天,兩人早早起來去商場選了禮物,然後才開車到薛凡家。
到的時候,薛凡早就在等著了,而薛凝不在。吃飯的時候,薛凝回來了,看得出來氣色不好,精神有些委靡,無憂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徑自開口說道:“我已經簽了房屋拆遷同意書,補償的房子我不會要,給你和小姨。”
“無憂……”薛凡驚呼,不敢相信地看著無憂。隻有周邵軒讚賞地看著她,其實從她昨天晚上開口的時候,他就隱約猜到她心中的想法了。他的無憂,這個善良的小傻子啊。
無憂打斷薛凡,示意讓她說完。
無憂看著薛凝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你從未喜歡過我,認為是我破壞了你的婚姻你的幸福,可你有沒有想過是誰讓你把我生下來的?沒人逼你,是你自己。人,一旦作出了選擇就該付起責任,可你沒有。
“我不恨你,因為你沒給我的東西我也不會給你,就像陌生人之間沒有愛恨情仇。我們之間僅有的關聯就是你生下了我,可你從沒把我當成女兒看待。盡管外婆生前最後一麵你都沒來見,可無論如何你都是她的女兒,她不會怪你。隻是如果外婆還在的話,必不忍心看你受苦。所以我把房子給你和小姨,不管你們怎麼分,你都會有個棲身之所,不至於人到中年還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就當我滿足外婆的心願,也算還了你的生身之恩。”
語畢,誰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陷入一片沉默。
許久,薛凡心疼地看著無憂,開口:“無憂,你這是何必呢,我……”
不再管薛凝作何反應,無憂重新坐下來,笑著搖搖頭:“你就當我報答外婆吧,其實這些本來都是屬於你們的。我馬上就要結婚了,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是嫁了狐狸自然要跟著走了。”笑著看向周邵軒:“你說是嗎?”
周邵軒又驚又疼,他是猜到了無憂會有所舉動,但是完全沒想到無憂會主動提出和他一起回北京,她這明明是斷了所有後路跟他走啊。對曾經受過那麼大傷害的她來說,要多少勇氣才能再次義無反顧?抑製著激動的心情拉過她的手攬入懷裏:“自然,你是我老婆,你不跟我走難道還想爬牆?”
無憂打定主意,薛凡一再勸說也絲毫不動搖,最後,薛凡隻得同意。
走出薛凡家,周邵軒擁著無憂慢慢地走著。已經立春了,天氣開始慢慢回暖,路旁的樹枝上長出嫩綠的小芽,春天,不遠了吧。
關於房子的一切事宜都是周邵軒在處理,因為他的時間多;再說了,能者多勞。無憂手上的工程接近尾聲,馬虎不得,天天盯在工地上。
自從年後開始上班,每天都是周邵軒接她上下班。無憂說她自己可以坐公司的通勤車上班,但周邵軒想也不想就給否定了。無憂倒不是怕同事們知道,反正大家一開始就認為他們在一起了,而是心疼他這樣來回開車辛苦。
他們第一次公開以情侶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背著周邵軒,秦娜在洗手間裏對無憂說,她早就知道他們會在一起。
當時她一臉豔羨地對無憂說:“要是有個男人連著半個月為我訂天價外賣,還把我唯一的愛好當成事業來做,就是神仙,我也會動心。”
無憂這時才知道,當初那半個月的銀杏外賣,許蘇沒有騙她,根本不是她訂的,而是周邵軒讓行政助理小邱給她訂的。
而這個小邱的唯一工作,就是找出成都所有好吃的美食,隻為了滿足她的口腹之欲。
怪不得他對成都的美食那麼熟悉,比她這個本地人還熟悉,原來這根本就是他的“工作”。
一個本來就頂尖優秀的男人,專心去做一件事,怎麼可能會做不成功?
碰到周邵軒,再多的驚喜都不意外。
因為他,就是她生命中那個最美麗的意外。
回家的路上,周邵軒為她係好安全帶,問她晚上吃什麼。
無憂半閉著眼睛搖搖頭:“什麼都不想吃。”
周邵軒發動車子,看著她笑:“累得連肉都不想吃了?”
無憂點點頭:“就是,一點都不想吃。”
周邵軒收了笑,探探她的額頭,關切地問:“是不是病了?怎麼會這麼累。”
“這樣正好,你沒發現我最近胖了嗎?少吃肉正好減肥,免得我想吃的時候又不能吃,那樣更辛苦。”無憂有氣無力地說道。
周邵軒捏捏她的臉:“我老婆哪裏胖了?可不要給我省,你老公再窮,要喂飽你還是沒問題的。”
無憂睜眼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不是給你省,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我現在是給自己省。”
說完,自己先笑了,這個老公,可是她“打劫”來的呢!
那天,秦娜走後,她一個人在洗手間待了很久很久,心中有個想法越來越清晰,幾乎壓抑不住,馬上就要破胸而出。
出來後,二話沒說,拉著周邵軒生平第一次蹺班回家。
回到家裏,開始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周邵軒問她找什麼,要不要幫忙。她也不回答,後來實在找不到的她心思一動,兩眼發光,跑到坐在床上看著她的周邵軒麵前低頭看著他,軟軟地喊了一聲:“我要打劫。”
“打劫什麼?”周邵軒不動聲色,心裏卻笑翻了。
無憂回答得理直氣壯:“我們去領證吧。”
她現在還記得當時狐狸的表情,驚,喜,不敢相信,最後,眼睛紅紅的。她想那一幕,她永生都不會忘記。
他把頭埋在她頸項中,聲音輕顫:“無憂,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她抱著他,心裏從未有過的柔軟:“我以為我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
他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不停地付出,而她不過是被動地接受,但凡有點回應,都會讓他欣喜若狂。當從秦娜口中知曉那些點點滴滴的時候,她隻覺得心疼,心疼他默默地為她做了那麼多,卻從不言說。
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愛她,很愛很愛她,愛慘了她,卻還是低估了他對她的用心。秦娜說得沒錯,當一個男人把愛一個人當成自己的事業,這個人就是神仙也會動心,就是塊冰也會融化。而她,不是神仙,不是冰,隻是一個也愛他的女人。
既然他為她做了那麼多,為什麼她就不能也為他做一些呢?一路上,他追得辛苦,就讓她摘下這顆甜美果實給他,讓他不必再那麼辛苦。
站在民政局門口,他們一人拿著一個小紅本,他緊緊地抱著她,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滿足:“無憂,你終於是我的無憂了。”
就像身陷沙漠的人終於找到了綠洲;像是運動員在經過一萬五千米的長跑後終於到達了終點;又像攀登者曆經艱難險阻終於來到了頂峰;高興,喜悅,歡喜,滿足,還夾雜著絲絲的苦。
這哪裏還是那個風流倜儻、不可一世、眼高於頂、出類拔萃的男人?明明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平凡的、追愛的男人。
無憂側過身子靠在周邵軒身上:“狐狸,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周邵軒轉過頭來看著她溫柔一笑,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一臉的甜蜜滋味。
連著幾天無憂都覺得身體不適,在周邵軒的催促下,請了一天假去醫院。
走出婦產科,無憂神情呆滯地坐在走廊,下意識地用手去撫摸那平坦得看不出任何征兆的肚子,多麼不可思議,多麼神奇。此刻,就在裏麵,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著,生長著,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邵軒的孩子。
他會哭,會笑,會叫她媽媽。
他會慢慢長大,上學,工作,然後成家。
無憂一時心情複雜,可……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她和狐狸的孩子,她的家人,她的至親,身上流著和她相同的血液……孩子!親人!家人!
再不會孤獨,因為,她也有家人了。
想著,無憂眼睛濕了,心頭卻是一片明媚。
她要好好地愛他,保護他。
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盡力不讓他受到傷害。
他會在一個溫暖的家庭長大,有愛他的爸爸媽媽……將化驗單仔細地折好放進包裏,無憂慢慢地走出醫院,嘴角噙著一抹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手機響了,無憂拿起手機一看,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正是周邵軒的電話。聽著周邵軒的聲音,無憂心裏一片柔軟,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愛人,還是她孩子的爸爸。
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經做爸爸了,不知道會不會像自己一樣,心情複雜,然後喜極而泣?不知道為什麼,無憂篤定周邵軒一定會非常非常歡迎這個孩子的到來。
這邊無憂不說話,那邊周邵軒急了:“老婆,怎麼了?你在哪裏?”
無憂這才從沉思中醒過來,柔聲說道:“我已經檢查完了,現在正準備回家。”
“在那裏別離開,我馬上開車過去接你。”周邵軒仔細地叮囑。無憂掛了電話,滿腔柔情四溢,邵軒啊邵軒,如果你知道我們有孩子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吧。
她想到周邵軒,想到兩人從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日久生情,不由得心也柔了,情也濃了,臉上泛起不自知的甜蜜。
“老婆。”
一聲熟悉的呼喊將無憂從沉思中拉出來,抬頭看去,周邵軒正小跑著向她奔過來。無憂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臉上是飄忽的溫柔。
周邵軒跑到她麵前,握著她的手,在她麵前蹲下,一臉焦急:“檢查結果怎麼樣?”無憂並不回答,還是那樣溫柔地看著他。
周邵軒急了,站起來就要往裏麵衝,無憂拉住他,笑容如花般綻放:“狐狸,你有小狐狸了。”
周邵軒瞳孔猛然一縮,視線落在無憂腹部上,激動得聲音哽咽:“你是說,你……你……”太出乎意料,太激動,激動得不能正常地用語言表達。
無憂拉住他的手隔著厚厚的衣服放在肚子上,感受著他極度的歡喜,聲音輕柔:“醫生說,裏麵住了隻小狐狸。”
“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爸爸了?”周邵軒喃喃著,無法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喜悅。
無憂再次點點頭:“是的,我們有孩子了,你要當爸爸了。”
周邵軒一把緊緊抱住無憂:“老婆,謝謝你,謝謝……”
有個名詞叫孕婦抑鬱症,無憂不認為這個詞會和自己沾上一星半點的關係,因為自從她知道自己懷孕後,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更好,可有的人就不一樣了。看著心事一天重過一天的周邵軒,無憂想,不知道有沒有準爸爸抑鬱症這個說法。
這天晚上,周邵軒把無憂安頓到床上後正準備去書房,無憂拉住了他。周邵軒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乖,你先睡,我還有點工作,做完了就來陪你。”
又是這樣,自從知道她懷孕後,兩人就再沒有同時上床睡覺過,每次他都說有工作要處理,可無憂深知,周邵軒從來不是那種會把工作帶回家來的人。而且,有好幾次她半夜醒來,都發現他沒有睡覺,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上除了溫柔,還有幾絲愧疚,問他怎麼了,他總是說怕自己睡著了聽不見她叫他。